寒灰慧喜道:“赵总兵所言不差,我少林习武有千年传承,历经烽火耸峙不倒,本也不怕三两拨贼兵乱匪来扰。但今时分歧昔日,这李境遇乃是登封间的地头蛇,根底就在少室山,非流贼可比,他在少室山一日,我少林便无一日安宁。即便过几日将他打退了,他后续又将卷土重来,逐不尽、驱不完,日日残害百姓生存、月月扰乱寺僧平静,总非悠长之计。削发人本该慈悲为怀,可若不能一劳永逸永绝其患,对我少林而言,并偶然义。”复长叹道,“唉,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岂能安稳。”
赵当世浅笑道:“赵某做事不细心,四五十人甲胄光鲜轻易曲解,该提早报与庙门晓得。”又道,“赵某此来,实是受了信阳州灵山寺永惠神僧之托。”
海明与几个年青寺僧一并先帮着把赵当世等的行李搬进配房,但接过柳如是的包裹时,一双小眼骨碌碌朝着柳如是转了几转,目光成心偶然来回掠过她的胸脯腰肢,很有些神不思属的意味。
固然当日郭如克曾说过李境遇想要与赵当世交友,但这等土寇,想一遭是一遭,赵当世实在不会天真到以为本身一出面仅凭只言片语就能让发兵动众的河南土寇们偃旗而去。赵当世思及此处,思忖道:“若真按这慧喜禅师要求的斩草除根,不出战兵的确难以办到。”又想,“也不知龙野那边办得如何样了。”
因有着这层干系在,柳如是上前略略解释,此岸海宽起手表示,严阵待战的众僧兵旋即便撤了刀枪。
赵当世乃道:“赵某的部下曾与李境遇比武,其众不通行伍端方,又无精美武备,只凭一股子热血作战,人数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寺兵有千数,寺周又多钟鼓望楼,扼守险要,以赵某之见,土寇打不出去。”
赵当世随他步行至天王殿正门前,恰遇一汉大摇大摆劈面走来。赵当世瞥了一眼,见那汉锦衣绣袄、玉带高靴,一副繁华打扮,随行几个伴当也都狐服貂裘,无不是昂头挺胸,趾高气扬姿势。那汉与赵当世擦肩而过,并未多看,赵当世暗问此岸海宽道:“海宽师父,这是那里的员外?”倒觉得是常给少林寺布施的恩主。
柳如是被他盯得不耐,说道:“你要将我包裹那里去?”
二人并肩入殿,殿内四大天王像的正中,立一古稀老衲,恰是少林主持寒灰慧喜禅师。
赵当世没辙,转头道:“老周,你在房里等我。”说完,披好外套,合门而出。到了外头,与柳如是并肩走了几步,方道,“黑灯瞎火的,不是时候。不然明日再说?”
赵当世取出永惠的信交给寒灰慧喜,寒灰慧喜看罢,先说一句“有劳永惠师弟操心了”,转问道:“赵总兵此来,带兵多少?”
再行少顷,到了塔林,月光下短草小树间,无数石塔林立,直如尊尊金刚罗汉站着,气势不凡。赵当世低声道:“到了。”却听耳边柳如是呢喃轻语,早是酒徒之意不在酒。
赵当世心道:“主持嫌我带来的人少,已不抱助战希冀,只但愿用我当初在流寇中的声望,劝说土寇拜别,也算是没有体例的体例。”转而想道,“总之龙野那边动静不明,先拖着一日是一日。在寺中见面,我亦没甚险情。”因而拱手道:“主持放心,赵某既受永惠神僧重托,少林事已是我赵某事,必然出面。”
塔林在配房东南边向,一起走去,寺院廊庑间静悄悄的更无一人。二人只走无话,赵当世却觉柳如是不但将胳膊挽住,不知觉间,竟似把头颈也都倚靠在了本身身上,方知已入柳如是之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