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靖邦看一眼李境遇,见自家大掌盘子脸上阴云密布,便也顾不了很多,尖声道:“昔年你少林创派的达摩老祖曾在寺中讲经布道,有僧名神光者跟随不舍。一日大雪,神光向坐禅亭中的达摩求法,达摩却道除非天降红雪不然不予传道。那神光二话不说,当场站着用戒刀自斩左臂,喷血染红白雪,打动达摩故乡传授衣钵,获赐‘慧可’法名。这是为你少林二祖的来源,亦是你寺中‘立雪亭’之名的出处。本日在此亭中,你要能效仿那慧可禅师,自砍了左臂,我就算你寺中这则断臂立雪的传说不是妄言!”
申靖邦却叫起来道:“大掌盘子别听他的,他这空口白牙,当不得数。都是妄言,都是妄言!拿下少林才是我寨目前看得见、摸得着的要务!”
“阿弥陀佛,老衲既自上代祖师手中接了少林衣钵,这条命便是与少林系在了一处,岂因祸福避趋之。只要李大掌盘子信守信誉,吃一个碗、割一块肉,哪怕截一段手臂,又有何难?”
“赵某师承主持,你满嘴喷粪,逼得我师父吞碗割肉,本日血债血偿,岂能等闲饶你去了!”赵当世声如洪钟,一脚踢飞个抢上前来的土寇,摸出随身解腕刀,二话不说,狠狠扎入申靖邦的脖侧。顿时候,一股血水飞射而出,溅落满亭,在场世人如痴如醉,连李境遇亦是张着嘴,不知以是。
“甚么?说来便是。”寒灰慧喜身子已经快支撑不住,一手扶着匕首,一手强自撑着桌案边沿制止倒下,“老衲......老衲说到做到......”
赵当世亦是暗中舒气,他本道左梦庚赶不上点子,已经做好了血战土寇的筹办,所幸成果还算抱负。
申靖邦急要禁止,但目光掠到李境遇,见他朝着本身微微点头,也就强自按耐下去。
跟在左梦庚身后两将,别离为彝汉营参将张一元与戎旗营游击卢光祖,都见过礼后左梦庚恨恨道:“孩儿还是来迟了一步,倒让这帮土寇在寄父面前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
赵当世现身,李境遇不敢不给面子,一招手,禁止的土寇们撤了兵器,将赵当世放入亭中。寒灰慧喜勾着身子道:“海见,你来做甚么......”
回望亭中,此时寒灰慧喜的身前脚下,已然成了一片血潭子,一件法衣一样染成了血衣。申靖邦的眉宇火急起来,颤声道:“这才、才两件事,另有一事......”
周如立看了看正闲然饮茶的赵当世,惶急着走到李境遇身边道:“大掌盘子,少室山下忽而来了几拨兵马,看灯号,是......是左良玉的部下......”
“你......你要的肉......”寒灰慧喜上身闲逛,剧痛之下扭捏难定,但对峙着张着血洞穴般的嘴说话,“这事......算......算办好了吧。”
赵当世嘿嘿笑着,俄然一拍桌案,眼神锋利如刀,低声道:“我与李大掌盘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邓龙野回道:“未几,只彝汉、戎旗两营统共近三千人,对于土寇足矣!”
申靖邦道:“有脸说出口,没脸做吗?”
“师父,这里就交给弟子吧。”赵当世扶着寒灰慧喜,向后看看,此岸海宽等僧众立马飞脚上来,将已然神智不清的寒灰慧喜抢了出去。
寒灰慧喜缓缓举起短匕,此岸海宽恐怕他怒而自裁了,全然手足无措,进退失据。但见寒光一闪,世人尚未反应过来,那短匕已是深深扎进了他的髀肉当中。只这一刻,包含此岸海宽在内,众寺僧无不泪流,齐刷刷跪倒一片。连芷惊呼一声,倒在周文赫怀里当即晕了畴昔,纵固执如柳如是也闭目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