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兵士奉上茶水生果，那青马骑士落拓地吃了口茶，道：“此去谷城已不远，林大人明日才到。我们只需骑马慢行，暮前到达无虞。”
“包大人......”傅寻瑜嘴中轻念，抬头望向亭外郁郁沉沉的天。
傅寻瑜笑道：“八大王贤明神武，吕兄亦栋梁之才。主臣相辅相依，当真有鱼水之谐。”
这个包大人指的是“兵部职方主事”包凤起。张献忠投降后不久，熊文灿要求他将军队精简成最多两万范围，但张献忠不允。而后熊文灿就向朝廷禀报，朝中派了包凤起来西营阅兵，阅兵结束后包凤起却没有遵循明军常例赐给赏银慰劳。张献忠因此大怒，诘责包凤起的同时在检阅台下垒砌柴火，要将检阅台付之一炬。得亏明治院都御史李成章死力安慰方罢，但张献忠是以事与朝廷到底弄得很不镇静。而林铭球比来巡查到楚北，来西营走一遭，未始没有替朝廷纾解曲解、密查西营真假的意义。
傅寻瑜点头抚须，叹道：“虎父无犬子，本日大开眼界。”
傅寻瑜成心诘问道：“是哪四位？”
“此信是湖广余军门写与熊制府的，上言‘谓献忠恶已有端，可先未发擒也’如此，令民气寒！”吕越捏着瓷釉茶杯说道，“八大王极尽委曲，写信一封扣问郧阳戴军门事由，彼等终归做贼心虚，语塞难答。”话中“余军门”即湖广巡抚余应桂，“戴军门”则是郧阳巡抚戴东旻，他们一向都以倔强姿势对待受抚的流寇。
傅寻瑜知此八骑必也是西营权贵，问吕越来源。
傅寻瑜故作惊奇道：“吕兄何必如此谦善！”
回到说话中，吕越持续道：“事不过三，八大王做事前礼后兵，现在劈面逼人太过，自也不会坐以待毙。”
浩繁的拒马鹿角将官道堵塞得严严实实。青马骑士牵着马，走上去和一名坐在大樟树下乘凉军官扳谈数句，那军官便呼喊一声。傅寻瑜还未及反应，在几名兵士的拖拽下，拒马鹿角分出条缝，那青马骑士返回身来，道：“傅老弟，这边请。我们去亭里坐坐。”
吕越难堪点头道：“傅兄可别讽刺愚兄了。论栋梁，偌大西营那里容得下我。”
傅寻瑜闻言心中暗笑，想当初朝廷安排张献忠的驻地并非谷城，是张献忠趁着知县阮之钿未到任，雨夜袭城，并以兵据城四周，终迫朝廷承认了既成究竟。吕越冠冕堂皇的言辞下，对这些环境倒只字不提。
援剿总兵左良玉、湖广巡按林铭球以及郧襄分巡道王瑞旃曾劝说熊文灿对张献忠“诱而诛之”，但熊文灿总归感觉“杀降不祥”。又劝按“随征、归农、闭幕”措置西营，一样不了了之。故而对峙“带刀而耕”的张献忠与这些人反面几近已是公开的奥妙。
二人入亭坐定，但听那军官再度呼喊，拒马鹿角重归紧密。傅寻瑜顾视斯须，问道：“老吕，这卡子是你们营里设下的？”
傅寻瑜道：“我听闻林大人仿佛对八大王很有微词，现在却又愿来谷城，好些耐人寻味。此中原委，还望吕兄见教。”
即使劈面风吹不断，可坐在马背颠簸只小一会儿，身着薄衫的傅寻瑜浑身高高攀已湿湿黏黏的颇不舒畅。又驰半晌，火线一匹青顿时的骑士回顾对他挥了挥鞭，他瞥见远处林木间立有一座小亭茕茕独立，心下慰然，旋即抓紧催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