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如克与广文禄对视一眼,见摆布不过周文赫等寥寥成本弟兄,因而前后上马,对赵当世躬身拱手道:“主公,明室暗弱,肉眼可见。李闯朝夕将灭,天命在我宋,不如尽早运营。”说罢,复跪下磕了几个头。
赵当世惊道:“何出此言?”
赵当世沉声而言道:“闯贼兴之太速,败之亦太速。仓促数月,根本不牢。便如那空中楼阁,待上层浮华褪去,基层倒是空空荡荡,一无统统。”
“你我兄弟相称便是。”李自成笑了笑,“西安、北京都丢了,大顺早没了。”
李自成望着亭外雨帘,道:“自从禹门渡败后,我就晓得这一日毕竟会到来。”
“闯营与大明相争十余年,毕竟是鹬蚌相争,让外人占了便宜。我李自成图名,既然没有天命难成汉家之主再振汉家基业,却也不肯成千古罪人,使我汉民受戗受难,遗臭万年。我虽粗陋,这点大义,还是懂的。”
赵当世听到这里,浑身一震,特别是“死在本身人手中”这几个字,更字字戳中贰心房。
李自成忽而起家,洪声贯穿山林,道:“人皆说我李闯好大喜功、妄图名利,奋战十余年只为了爬上那金龙椅,过一过当天子的瘾。可那个又知,我不是本身想做天子,而是想给兄弟们找一个前程。”说到这里,徒然自笑,“可惜这些话,十年前说出来没人信,现下说出来,更无人信。”
往昔旧事刹时一股脑涌上心头,赵当世情不自禁轻呼出来。
“我知。”李自成淡淡道,随即轻咳两声,“我起事以来,纵横天下十余年,杀了无数的狗官藩王,烧了无数的堆栈府邸,按大明条律而言,实是罪大恶极之人。兄弟能说出保我性命的话,足见情意。”继而点头道,“但投降二字,他马守应、罗汝才、张献忠等辈能做,我李自成做不到。”
赵当世叹道:“小弟明白。”
郭如克接着说道:“我听顾先生讲史,借古论今,说李闯可谓陈友谅,急功近利,企图一口蚕食天下,但终不免被一场大败打回本相。又说主公便是太祖再世,推行积粮养兵修城为先的战略,不疾不徐,步步踏实,以四平八稳之正道,所向无前,直至扫灭群丑。”
赵当世慨然道:“大哥之言,振聋发聩。有此洞见,小弟佩服。”而后略带沉迷惑摸索道,“可大哥如何筹算?”李自成明言他毫不投降,可又得留下性命以免闯营将士激愤生变,这二者在赵当世看来,仿佛相悖。
三日前,赵当世与郭如克两军一起势如破竹,横扫晋中,直抵大顺天子李自成行营地点的太原府城。昨日,安定了晋东南的广文禄一样率军达到,全军汇合,足七万余众,将太原府城核心交通全数堵截,只等攻城。
李自成双手缓缓合十,篷袂在轻风中轻荡,往昔的杀伐锋利尽褪,留有的,仿佛只剩眼角那一丝慈爱安宁。
两人起家,郭如克靠近马前道:“克日有民讹传播,言称太祖武天子当初沉舟行刺韩宋小明王,由是窃夺宋祚近三百年,现在气数将尽,该当将大统还归于宋。主公姓赵,比起小明王更承宋统,且讳名‘当世’,更模糊有指,难道天意?”
“我思来想去,唯有如此,方能保全我名,方能让李过成为李赤忱、高一功成为高必正,方能让数万将士落得归宿。”李自成一面说,一面伸手掀下大氅。赵当世瞪目看去,不由神情大怔,但见李自成的满头青丝不见,脑袋光溜溜的,竟似早已剃度。
“从今今后,人间再无闯王李自成,只要五台山奉天玉和尚。你我,也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