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荆门州传来的动静,想来事出就在月初前后几日。”范巨安凝面道,“杨阁成本就抱恙在夔州将歇,传闻左良玉那厮先前还决计写了封信寄去,信里头对阁老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阁老悲忿交集高低,一口气挺不上来,就......”
“克日襄阳府尚安?”二人对坐,赵当世先问一句,“六哥连个喘气儿的空当也不给,莫非有大事?”
“恰是这个事理。”
赵当世感喟几声,不知是喜是忧。
“不劳贤弟,哥哥心中这口恶气已经消了。”陈洪范微浅笑道。说话间,院内复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估计大怒难宣的左良玉又动起了手。
至于起浑营参事督军一职,则任命给了顾君恩的弟弟顾君命,因效节营原参事督军偃立成转成统权使,故空缺趁这个机启事与顾君命同随顾君恩投奔赵营的庠生刘靖夏弥补。作为专攻文法的儒生,顾君命和刘靖夏更合适参事督军这个职位。
赵当世扬嘴道:“郧阳是非之地,百官皆视之畏途,王永祚运气好不好,还难说。”转道,“袁军门要下台,倒有些可惜。”赵当世暗里交友过袁继咸,所辖郧阳府又是左邻,本还想进一步生长。
“体味。”赵当世笑笑。镇筸都司来自楚西南的苗蛮之地,那边荒莽非常,连附近的施州卫的那些土司都视之为野人,子继父职、军队私有,朝廷也不闻不问。
范巨安右手刹时从须髯溜出,并指在桌面上“笃笃”敲了两下,道:“杨阁老已殉职。”
赵当世沉默很久,沉声道:“哥哥可想清楚了?”
“哥哥正年富力强,何出此言?”赵当世内心格登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左家军出楚,亦有端方。防人之心不成无,对左良玉的品德,赵当世留了心眼。为制止左良玉出尔反尔,他先许从谷城撤出的高进库、周凤梧两营北上,直到其众经北泰山庙镇完整进到新野县境内,方令严守九连灯山口的覃进孝、李延朗放出后续军队。左良玉本人则最后归军,全部过程连续持续了三日。打发左家军,赵营当然破钞了些赋税,但以此制止了一场潜伏的大范围苦战,天然是值得的。
作为回报,左良玉要做的有两件事。头一件,令占有谷城县城的两营兵退出城郭;次一件,自捆了高进库与周凤梧,交给陈洪范措置。
陈洪范言语轻缓,但甚是果断有力:“愚兄感觉,该是时候抽身了。”
赵当世插嘴问道:“周晋......这名儿有些熟谙......”王希甲等赵当世不陌生,赵营第一次入川时便在围歼赵营的各部川军之列,周晋这名字却不太想得起来了。
“哥哥有甚么顾虑,小弟情愿分忧。”赵当世诚心道。
赵当世正悄悄难过,只听陈洪范慢声细语道:“五十是道坎呐!自两年前始,愚兄措置起公事就经常觉着力不从心......可毕竟有着贤弟帮衬着,咬咬牙也能熬去。然人不平老终是不可,眼下对于军旅诸事,故意有力之感更切。左思右想,实怕拖了贤弟的后腿。”
范巨安答道:“督门下万监军、猛总统现屯兵在承天府显陵周边,我与万监军有旧,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该当失实。”
赵当世惊奇道:“甚么时候的事?”
“有贤弟在,哪另有甚么顾虑。只是......”陈洪范再三迟疑,面色紧蹙,额头、眼角、脸颊等处的皱纹随之叠起,一时分外深晰。
“甚么事?”
范巨安道:“赵帅主责在军,宦海中事也许得空顾及,范某想着这些噜苏线索或多或少对赵帅有些干系,是以孔殷火燎的叨扰了赵帅歇息,实在抱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