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还在残虐,不时扑到窗子上来,打得窗户纸不断颤抖,偶有一两丝寒凛冽的风从裂缝中钻出去,吹得烛光摇摆不定。
他应是用雪水洗过,脸上的蜡黄已然不见,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还挂着藐小的冰碴子。
声音又响了几分。
周氏不经饿,提早用过饭,也叫她别等了,“他每天没个准儿的,咱犯不着饿着肚子等他。”
他肯帮手,赵瑀终究松了口气,人一松弛,怠倦感当即如潮流般涌了上来。
她在暗淡的烛影下踱了几步,俄然一昂首说:“蔓儿,随我去前衙找刘先生。”
顾不上吃痛,她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东方天空蒙蒙发亮,他眉眼含笑,披着晨光踏雪而来。
周氏奥秘兮兮凑到她耳边,“我儿可还行?”
“查税吧。”
旋即他又嘲笑道:“恐怕不止是濠州,周遭几个县也免不了沆瀣一气,正因为邻近几个县交纳的税银都差未几,以是悠长以来朝廷也没发觉到有题目。”
生孩子?赵瑀不由腾地红了脸,窘然笑了几声。
“我?”刘铭莫名其妙看着她,一抬右腿,“我腿伤刚好,受不得冻,寻不了人,再说李大野生夫了得,普通的小毛贼也不能把他如何样。”
赵瑀仓猝迎上去,跑得太急,脚一滑,结健结实摔在了李诫的怀里。
一瘸一拐的,仿佛受了伤,那身褐色棉袄也破褴褛烂的。
她懊丧地往屋子里走,却听有人喊她。
赵瑀迷惑地看看周氏,点头道:“他很好。”
刘铭警戒道:“你想干吗?”
她悄悄说:“我也比及你了。”
刘铭还没睡下,得知赵瑀的来意,不觉得然道:“他能有甚么事,上天上天无所不能的,我看你们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等你睡醒一觉,睁眼一瞧,没准儿他就躺在你身边儿!”
“濠州城外大片的良田都是谁的?我和大人细心翻了鱼鳞图册,真是差点看瞎了我的眼!你们绝对想不到,给你们三天三夜你们也想不到。”
赵瑀痴痴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都听到了鸡鸣的声音。
烛光抖了又抖,固然微小,却没有燃烧,仍然披发着暖暖的黄晕。
“瑀儿!”
没有人,是风吹的。
“如果我家老爷出了不测,恐怕您叱咤朝堂、指导江山的抱负就成了黄粱一梦。”
刘铭长大了嘴,不成置信地看着她,“不成!我已决计和畴昔做个了断。”
刘铭踌躇了会儿,慢吞吞道:“这是外头男人的差事,你问,不太好,万一大人见怪下来……”
赵瑀点头道:“不会,老爷说过他今晚返来用饭,他说话作准,说返来就必会返来,不返来必定是碰到费事事了。”
院子里冷风一吹,赵瑀反倒感觉安静很多,扶着蔓儿,一步一滑地渐渐走回了内宅正房。
周氏笑得非常欣喜,拉着她的手说:“我来时还怕你放不下蜜斯架子,和我儿过不到一块儿去,毕竟身份天差地别的,我还忧愁如何和你相处。成果一看到你啊,我就晓得我是白操心,这么好的闺女,又和顺又无能,关头是和我儿互敬互爱!只这一条,就不知强出其他伉俪多少去。”
柔嫩的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一阵啸风吹过,院子里的树东摇西摆,不安地闲逛着,雪尘也跟着劈面而来,雪粒子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
蔓儿也被风雪吹迷了眼,揉揉眼睛说,“这天实在不好,我们在院子里走路都怕摔交,更别提老爷在荒郊田野赶路,我看他一准儿是找地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