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勺一张胖脸微红,被酒气一熏,气味略微不稳,伸手指着沈苍梧。“沈小子,你别不识货,这‘绯霞’是老子集了数十莳花酿得的美酒,平凡人可喝不到。”
那花,那叶,那鱼,跟着波纹悄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似的。
酒色入喉,活色生香,那香气落拓轻巧,偶尔迸溅出一两滴莫名的烦恼,却似河水奔腾,再长的路途,毕竟要入海。又似春夜微寒,光影一照便散了。
白长安哈哈大笑,“好一个‘离忧’!”
此前柳煜问起,宋蕴之并未细言。但倘若沈苍梧在那边,定能看出来,被河水泡得发白的那位,是之前在银环赌坊赌命的乞丐。
“停停停……”
明月楼的雅轩,一大早就来了一个客人。
宋蕴之清楚的记得,那人从瓮中抽脱手,镇静得大喊大呼的模样。从阎王爷手里幸运赢返来的命,转眼就丢在了河里。
沈苍梧看了金一勺一眼,半晌,端起了酒杯。酒水入喉,面前似有斑斓芳菲,一缕香气牵魂动魄,确切是可贵的好酒。
宋蕴之道:“那乞丐周身各处关键皆无外伤,的确像是出错落水形成的不测,但我不信赖事情会如此刚巧。”
宋蕴之哼道:“美酒好菜,本就人生一大乐事,你心有旁骛,就算是金瘦子亲手酿的手,也与白水无异。”
白长安的确要气笑了。想到前次在此地,宋蕴之从一盘鸡激发的诛心之论,也不说甚么。
白长安昂首,似是震惊。
掌柜踌躇了半晌,想了又想,还是打发小二去了对过。
宋蕴之哼了一声,“因为明天早晨,我见过他。”
沈苍梧重重将酒杯置于桌上,看着他,“你到底有甚么不能说的?”
小二摸了摸流到腮边的口水,领着人往雅轩走,拿了茶水上来,听客人要点“食味知髓”,一脸犯难。金一勺这阵古怪,明月楼高低最有体味。
小二抱了一坛酒,蹬蹬蹬跑了过来,往桌上一放,笑嘻嘻道:“这是金一勺亲手酿制的‘离忧’。”
白长安想了想,道:“你刚才问我为甚么会对个乞丐感兴趣,蕴之,你记不记得,乔远洋在发疯之前,生了一场病。”
白长安笑了笑,掀去盖子。
宋蕴之大咧咧往白长安劈面一坐,夹起一筷子鱼肉送进嘴里,又将白长安身边一个叠子端了过来。
金一勺做出的菜肴,不说味道如何,刀功倒是登峰造极,不管冷盘热盘,一花一叶,一鱼一鸟,皆是纤毫毕现,直叫人不忍下箸。
白长安好喝,也喝过很多好酒。可在这一刹时,他却感觉,这么多年坠于杯中的日月,竟抵不过这一口。
淡淡的酒香捕面而来,如弱柳不经风吹。白长安面前一亮,忙倒了一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以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白长安跨门而入,一身阔袖长衫,外披同色的纱衣,他面庞漂亮,迎着阳光走出去,竟似临江的风刮过了普通。
白长安不是初出江湖的小白,天然晓得这一点。之前被荀月白跟踪,白长安并未揭露,宋蕴之不晓得,白长这内心却非常清楚,那一定就没有决计的成分。
白长安知瞒他不过,道:“那乞丐你已经看过了,是不测吗?”
吃完了鱼,宋蕴之又端了一个碟子到本身身前。
小二坐在堂中打打盹,柜台边穿戴圆领丝制长衫的掌柜正在盘点账目,阳光亮媚,称得台上插花格外素净。
白长安笑道:“看来我本日有口福了。”
见他还拽起文来了,白长安不觉得然地摇了点头,“吃货的天下,公然不是平凡人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