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奴不是也吃了很多虫子吗?他现在没有吐啊。”
“为甚么不能比?人和非人,都是众生。”
元曜睡得迷含混糊,做了一个缥缈的梦。
担忧马老太君还给他喂那炸得金黄的东西,元曜仓猝喝了一口汤,把嘴巴填满。汤的味道非常鲜美,他又吃了几个汤里的乌色丸子,口感像是鹌鹑蛋,但蛋白是乌色的,蛋黄是玄色的。
在梦里,他走在一片树林中。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岗,山岗上躺着一个墨客,他正在“哎哟哎哟”地叫喊。
“炸得酥黄香脆的黑肉……”
离奴倒是举箸如飞,吃得很欢畅。
不知怎的,元曜心中一酸,流下泪来。慈爱的马老太君,让他想起了本身的母亲的马老太君,竟然是一只蚂蚁。
元曜循着声音昂首望去。一条手臂粗细的白龙正盘在树枝上睡觉,白龙的视线微阖着,鼻翼悄悄地翕动,它通体乌黑晶莹,犄角回旋如珊瑚,身材柔嫩如云朵。一只小黑猫也懒洋洋地睡在白龙中间。
“镜花蜜是好东西,长安城的千妖百鬼每一年都在等着春分之夜,镜花盛开,去往月之湖取蜜。僧多粥少,去晚了,天然没有了。老身本年去得早,取了很多,明日送你一些带回缥缈阁吧。”
元曜刚要喝第二口,马老太君垂怜地看着他,道:“我的儿,你都瘦成如许了,如何还一个劲地喝稀的?来,来,伸开嘴,要多吃一些肉……”
凄凄荒草当中,掩映着一座华宅的木雕。木雕约有棋盘大小,宅院里三重,外三重,雕工极其邃密,假山园林,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栩栩如真。
白姬催元曜穿上,元曜也实在不肯意再赤脚走路了,硬着头皮穿了。
珍珠帘后,几名穿戴褐色衣衫的乐工捧着乐器吹吹打曲,轻缓而婉转。
蚁洞外的槐树枝上挂着三个小灯笼一样的东西,看上去仿佛是某莳植物的花,花中盛着橙黄的蜜汁。
说到夜宴,元曜这才感遭到他的肚子还是饱饱的,估计到明天都不会感觉饿。昨晚,他实在是吃得太撑了。
马老太君叹了一口气,道:“不幸见的孩子,老身忘了他的眼疾尚未好,吵了他歇息。你去奉告他,夜宴已经开完了,让他放心歇息。别的,拿点草药和吃食给他。”
“马府就在你的脚边啊。”白姬笑道。
男仆将马老太君的罗汉床放在了上首。马老太君对白姬、离奴笑道:“白姬请坐,离君也请坐。”
“昨晚,马老太君说在一棵老槐树下。喏,应当是那边。”白姬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道。
“那是蜘蛛腿。”
回长安城的路上,白姬、离奴提着镜花蜜轻巧地走在前面,元曜抱着木雕怏怏地跟在前面,他的脚上满是磨起的血泡,非常疼。忽的,元曜被一根藤蔓绊了一下。他低头望去,一双绒草编织的鞋子躺在草丛中。
马老太君端起一个荷叶纹六曲银盘,内里装着白花花的肉,晶莹乌黑。她用银勺剜了一块肉,喂进元曜的嘴里,笑道:“这个清蒸肉芽不腥。来,来,我的儿,再吃几口……”
“小生如何能和离奴老弟比,它是猫,小生是人。”
元曜又听到有人来报:“禀报太君,住在隔壁的穷墨客说我们府里太吵,让他睡不着觉,烦请太君开夜宴时小声一点。”
“咦?这里如何会有一双草鞋?”元曜欣喜。
白姬望了一眼草鞋,掩唇笑了:“轩之,这是有人特地为你做的呢。还不快穿上?”
元曜心中一酸,不忍伤白叟的心,张口就吃了。这道菜不晓得是甚么,金黄的外皮裹着黢黑的肉,吃着很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