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仓大人这个题目问得很好。关于这一点,乐工当中也有争辩……我所习的流派开派祖师以为‘乐是六合之声,乐工便是以心感受六合之声而吹奏之人,偶然不能感受,无情不敷以吹打’,但是也有流派以为‘六合无情,唯人有情,乐是六合之声,人故意动情则扰乱六合之声,不能觉得乐’。乐工传承千百年,宗师辈出,两方争论不休,只能各出乐工斗乐……如果高山流水得胜,天下人便以有情为胜,如果天音阁胜,便是有技无情更优……”
江雪收起琴弓,信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笑道:“昔日乐天居士作《琵琶行》,麻仓大人无妨尝尝写一首《胡琴行》。”
两位乐工以命相搏,斗乐七日七夜,最后以对方弦断坠崖为终。
有情而吹打?
乐工以乐会友,以乐交心,哪怕素昧平生,只要听过对方的音乐,曾感受过对方乐曲透露的至心,曾因乐曲中的高兴而高兴,因乐曲中的哀痛而哀痛,那便可为心之朋友。
如果猜疑,我愿和你一起寻觅答案。
……依乐馆的端方,出师之前,学徒皆匿其姓、隐其名,以师姓为代,以序辈而称,汝入吾门,行十一,便是“江十一”。吾教你第一课,乐是六合之声,乐工便是以心感受六合之声而吹奏之人。偶然不能感受,无情不敷以吹打。《乐术九章》皆是情……
江雪端方坐姿,一本端庄地点头,随后绷不住笑了出来。
“恰是。”
当东风似剪悄悄拂过,琴声骤歇,不留陈迹地跟着那一阵风消逝了。
既是知音,如何能坐视对方这般自伤自苦?
——想必那必然是佛祖的恩赐,特地来开解他的迷误。
麻仓叶王思虑半晌,微微一笑。
恍忽之间,昔日恩师的教诲在耳畔闪现。
麻仓叶王比及江雪重新坐好,话里有话地说:“雪姬殿下不去神泉苑见一见吹笛之人,不是太可惜了吗?”
江雪一手抚摩着二胡的弦,随便拨弄两下,笑着点头。
作为曾经被高山流水馆推出去作为代表与天音阁乐工斗乐的乐工,江雪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
众所周知,目前在御室寺削发的皇族当中以擅笛着名的只要一名,那就是永泉。永泉出身皇族,曾经是“敦仁亲王”,厥后为了回避皇室纷争于十五岁削发,舍弃了俗家的封号,成了永泉法亲王。
麻仓叶王悄悄地听着,唇边的笑意似有似无,过了会儿才说:“先前我并未听出笛声当中有着猜疑与哀伤……是否只要豪情灵敏之人方能吹奏出如许动听的音乐?”
源永泉诚恳诚意地祷告着。
麻仓叶王无法地叹了口气。
麻仓叶王悄悄鼓掌,由衷地赞叹:“雪姬殿下的琴声果然天籁之音,只恨人间词穷,不敷以写其一二。”
“那是当然——”江雪笑眯眯地说,“总要留点长处给别人吧,麻仓大人。对了,之前麻仓大报酬定子表姐张结界的事情,我还没有伸谢,非常感激麻仓大人。”
听懂一小我的乐曲就能读懂她的心?
麻仓叶王含笑问道:“哦?雪姬殿下为何如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