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却没有立即答复崔进之的题目，她微仰着头，定定看着崔进之，直将崔进之看得些许难堪，这才暴露个冷酷的笑，“为新科状元沈孝。”
“以粮代钱？”
千万没想到，她李述也有做春梦的一天。
梦里头尽是……那一夜的风情。
永通渠是长安城城南的一条沟渠，连接江南的水运。往年关中大旱，南边的粮都是经过永通渠运进城里的。只是本年实在旱地短长，永通渠又年久失修，行不了船了，南边的粮没法运入关中。
一套新作的红玛瑙头面与唇色相映托，愈发显得肤色瓷白。步摇与玉钗相映成辉，可恰好叫别的一只斜簪的金钗粉碎了美感――那金钗非常朴实，通体没有任何雕饰，且成色也非常暗淡，仿佛是多年前的旧物。
打扮结束，七八个侍女一字排开，一人手上捧着一件华服，李述正漫不经心肠挑衣服，忽听门外头小黄门弓着腰报信，“公主，驸马爷已在影壁处候着了。”
“四个字：以粮代钱。”
李述眉微微扬起，“我说得对不对？”
是啊，她还笑话崔进之，她李述不也是太子的一条好狗么。
李述声音却冷，“面前人就要饿死，谁还管今后的事情？”
“哦……”
李述唇上讽笑不减，“你们本来就蠢，如何，还不能说了？你晓得现在长安城的粮价已经飙升到多少钱一斗了吗？”
李述虽是庶女出身，母亲不过是卑贱的舞女，且归天得早，但她打小就聪明，对朝政有奇特的观点，正元帝很喜好与李述商讨政事。
可没人晓得为甚么向来豪奢的平阳公主，日日都戴着如许寒酸的金钗。
她靠在车壁上，渐渐地，勾了个无声的讽笑，“我晓得了，我会劝父皇撤销这个动机的。”
听李述如此描述他，崔进之却也不恼，反而轻笑了笑，“雀奴，你我都一样，离了太子，我们都没法在朝堂上好好活下去。”
崔进之等她？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怕不是特地为了等她，而是有事要跟她说罢。若非有端庄事，他们伉俪二人是不成能见面的。
李述嘲笑一声，接着道，“只是朝堂上的官职都被世家大族把持，他们如何情愿拱手将好职位让给一个豪门呢？太子靠得就是那些世家大族支撑着，休戚与共，太子天然也分歧意父皇给沈孝定的官职。父皇愁啊，身边没个说话的人，只能把我叫进宫里头去哄哄他白叟家。”
李述将车帘翻开，车外路过一座又一座的王公宅邸，二皇子府的牌匾一晃而过。李述眼底不带一丝豪情，淡然道，“崔进之，你说得对，我和你都是太子这条绳上的蚂蚱，太子如果在父皇那边失了宠，你我在这朝堂上也混不下去了。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能不能把二皇子压下去，就在这一举了。”
崔进之的面色沉了下来，“李述，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
李述迷惑道，“父皇又不传召他，他等我干甚么？”
她将目光从车外收回，对本身露了个无声的讽笑。
李述嗤笑了一声。
闲事已毕，二人相对无言坐在车厢里。李述瞥见崔进之眼下的乌黑，猜他比来想来政事繁忙，歇息不好。到底是有些心疼的，她清了清嗓，状似不经意问道，“永通渠那边修得如何样了？”
车别传来嘶鸣声，很快一阵马蹄声扬长而去。
她半晌没有说话。
十年畴昔了，李述再也不是偏僻宫殿中不受宠的庶女，崔进之也从一个浪荡少年郎变成了沉稳的模样。
因本日要面见圣上，故侍女给她将眼尾耽误、眼头淡化，面上那股疏离的冷意才温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