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她将酒杯接了畴昔,“正月十四我们就已结为连理。”
我看向她,她穿了一身挺括的戎服,像是新做的,我走上前去,在烛影摇红中打量着她,她的头发长一些了,在军帽下弯成一个都雅的弧度,垂到了肩上,我不由抬手去拂她的秀发,顺着她的发又拂到她的肩章上,凹凸的纹理,摸上去有些奇特。
我将两个杯子斟满酒,一杯递给她,“喝了这酒,你就是我的老婆,不管将来产生甚么,不成忏悔。”
她却甚么也不说,满眼含笑地将我看着。
“我,怀瑾,本日与董知瑜赤绳系定,珠联璧合,他年定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我们相视一笑,抬头将残剩的半杯酒水饮尽,酒辣了,灼出一眸泪水,未曾滚落,我不由破涕为笑,“本日我要罚你一杯,为你让我虚惊一场,在‘坟’头白饮了那一杯酒。”
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延展了胳膊环住她的颈。
那年我去下关煤炭港救weian妇,被她叱骂,我等她来;去上海过年,我给了她姑姑家的电话,等她;冢本恕要杀她,将她囚禁,我等她;要撤除北川,她单身住进了乌园,我等她;她将我丢进芦苇荡,溯洄从之,等她;承平洋战役发作,她下南洋赴疆场,等她……
她点了点头,“傻瓜,我如何会穿戴伪军的戎服和你喝交杯酒?”她揽住我的腰,“虽说两边的戎服几近没有不同,我去做了这身新的,本身缝了这肩章,你看,仍旧是一颗金星,少将军衔,汪兆明汲引的中将,在我内心并不作数。”
她低头抿了一口杯中酒,又抬眼看着我,我亦啜了一小口,我们互换了酒杯,她伸出苗条的手臂,绕过我端着杯子的手,逗留在胸前。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为了这一句,我等过了生离,等过了死别,等过了一年又一载,等过了雁过与叶落,直到把生与爱等成了信奉。
“我喜好如许的,和我内心想得一模一样。”她看着我,烛光在她的眸中跳动。
但是若没有等候,又怎能更好地珍惜来之不易的统统?
“瑜儿,”她却悄悄覆住我的一只手,“你看我这身戎服。”
“阿谁不算,”我想起“坟”前那场悲壮的典礼,鼻头一酸,转念却又光荣,“我要听你亲口说出的誓词。”
我听着这话,心中些许豁然,转而却又覆上另一层遗憾的色采,她仿佛和我情意相通,我才方才一愣神,她的眼中便蒙上一层失落的薄雾,我们看着相互,却说不出甚么,只见她眼中的薄雾垂垂散开,唇角一扬,低声道:“今儿这酒,是让不让我喝了?”
“我,董知瑜,本日与怀瑾一堂缔约,永结良缘,以白头之约,载明鸳谱。”
她低头,鼻尖悄悄蹭着我的前额,“奖惩有度,另有甚么未完成的典礼吗?”这最后半句已化作私语,丝丝酒香溢出唇齿。
而她亦没有一次让我空等。“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谦谦君子如她,又怎会食言?即便世人都道她已香消玉损,即便那六尺高的坟茔有青石围砌,她仍要来梦里对我说,迍邅乱世,你若不信我,又去信谁?
厥后她跟我说,将来有一天,我们双双老去,我要做先走的那一个,她说,你别走远,等着我,我必然很快赶来找你。
我等过她那么多次,焦心的、担忧的、猜疑的、绝望的……却没有哪一次现在晚这般奥妙。之前的各种等候,我都在心底惊骇她不来,明天我明显晓得她会来,反倒压着那么一丝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