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您怎会如此做想！除了这树陪您经历风雨，将来史册之上，必有您殷忧克难救危启圣的浓厚一笔，您就是正统。除了史乘，另有朝臣和天下百姓对您的恋慕！我畴前曾对您说，我在河西之时，大家遵您为西王母，皇祖母您还记得吗？”
她一向醒着，思路被严峻、担忧、镇静以及那几分难言的失落所占满，直到这一刻的天明。
菩珠的心，跳得几近就要跃出喉咙，再次缓慢地膝行到了姜氏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感激地唤了一声：“皇祖母……”声音已是哽咽。
姜氏单独立在寝殿的窗前，面向着远处的夜空，身影仿佛凝柱。
她的情感仿佛一时有些失控，口中喃喃地念着阿谁奶名，眼角隐有泪光，声音也垂垂地静悄了下去。
但是，菩珠却感到两人中间已是竖起了一堵墙，无形地将他和她隔开的墙。
“他想去，我便让他去。堂堂正正，无愧六合，毋论祖宗，为何要九死平生，背负叛名？”
“罪过和阴私，能够借着宗法粉饰，大行其道。光亮和开阔，却要遭到打压，乃至沦为捐躯，天理安在？”
姜氏道：“我想起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的一些事……”
她的语气，充满了自嘲。
姜氏垂垂止住了笑，对着菩珠道：“史官或会记我两笔，百姓或会赞我两声，但你可知，这统统的背后，我这平生，除了你所见的光荣，我被天下和大局的名义所困，又做了多少我至今想起，也仍然不知是对还是错的事？”
之前对着她时，他老是喜怒不定。
菩珠盯着西苑令看，倒不是思疑此人是否有才气做成这件事，而是想起了宿世。
他也时不时地会斥她、讥她，气愤之时,乃至说一些让她耿耿于怀的恐怕一辈子都难消解的话。
“小女娃，我非贤人。为了我的任务，我想要保持的局面，我捐躯过很多人，对不起很多人。怀卫之母，姜毅，另有玉麟儿……”
菩珠回过神来，仓猝点头。
他前路莫测,听他言辞，可否活着达到他想去的处所,都是一个未知之数。现在如果将她带在身边，累坠不说，于她,也如同是在跟着他以命犯险。
菩珠顺势跪在了她的膝前，点头。
姜氏凝睇着她，微微一笑：“姝姝，皇祖母赠你一言，身处高位者，除了光荣，另有随之而来的拘束和任务。皇祖母这一辈子，身居高位，却做得不好，乃至极是失利，这才酿出了本日之祸……”
菩珠立即睁眼，坐直了身材。
菩珠心跳加快，渐渐地抬开端，见姜氏凝睇着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那样的李玄度，才是菩珠风俗的李玄度。
李玄度见菩珠盯着西苑令的背影，解释道：“他是姜毅的舅兄，暮年曾做太长安宫的宫卫令，厥后领兵兵戈，以军功封正二品金吾将军，一次战役中腿脚受伤，没法再任武职，回朝后，太皇太后让他做了其间的西苑令。这些年他虽阔别中枢，不问是非，北衙和南司的职员也经历过换血，但还是有些故交的。你放心，再等等，他必能将动静传至蓬莱宫。”
“我曾以宗法和大局之名，夺走了本来属于他的机遇，本就该为他做些弥补。固然任何的弥补，相较之下，亦是如同片甲只鳞，不值一提，但起码，我毫不会答应让他再次担当起他不该有的罪名！”
菩珠立在她的身后，不敢发声，唯惊骇到了她，很久，见她身影俄然微微一晃，接着缓缓地佝偻了下去，似是站立不住，仓猝奔了上去，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