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严静思所料,自从大朝会上宁帝当廷公布颁行这两套法案后,接连三天,求见的大臣几近要将御书房的门槛踩破了。苦口婆心者有之,数典切谏者有之,口口声声要撞柱子血谏的亦有之。宁帝一反往昔温文驯良的气势,态度极其强势:两套法案必须履行,共同的甚么都好说,不共同而横加禁止的,一概丢到诏狱去!
严阁老肝火攻心,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炫,几乎从椅子上摔落下来,严梁见状忙上前扶住,扬声让门外候着的长随唤大夫来。
严静思拿到新一期的邸报时,新法案的推行已然灰尘落定。
“老爷,定远侯府那边来人了,说是有首要的东西要亲身转交给您。”大管家严梁出声禀道。
朝廷每年税收约四千万两白银,普通环境下,农田税几近占半数比重,可比来几年,收缴上来的农田税却比年递加,为了保持财务支出与往年持平,不得不减轻了贸易税的征收比重。
严阁老起家,瞧了眼跪在身前的刘氏,冷冷道:“你若还想让七丫头顺利进宫,就闭上嘴,老诚恳实待着,该返来的总会返来,别节外生枝。”
“你给我闭嘴!”严阁老目露凶光扫了眼堂上的几个严家媳妇和女人,最后定格在老妻身上,平生第一次不顾她的颜面当着小辈们警斥道:“甚么四丫头?那是皇后娘娘!皇后的是非也是你一个后院妇人能随便批评的?你是嫌这个家的费事还不敷多吗?!我明天当着你们的面最后说一次,都给我警省着点,翘着的尾巴都收一收,现现在是非常时候,不能给家里助力,就安生着别再添费事,不然莫怪我心狠!”
《均田法》让中下农手里有田可种,《青苗法》的官府小额告贷又能够包管中下农有钱种田,再共同整肃官吏,清整充分官府手里实际可安排的授田数,实在是一记标致的组合拳。
严梁应下,观严阁老眼下环境的确无大碍,才放心出了暖阁。
孟夏刚至,宁帝就接连公布了《青苗法》《均田法》两道法案,举朝震惊。
“阁老,您倒是表个态啊?!”值房内,吏部尚书陈寿面露烦躁之色,说道。
说罢,绕过刘氏,严阁老毫不逗留径直走出内堂,回了前书房。
新一批入宫秀女的名册还捏在皇上的手里,不日就要公布,严七娘的名字就在首列。严阁老一想到前次与皇后娘娘见面后的不欢而散,内心就一阵阵忧愁。与皇后的干系有些罅隙,就更不能再失了帝心,不然严家的处境就会更加堪忧。
御书房内,宁帝无声翻看着桌上方才被奉上来的密保,嘴角悄悄上牵,眼底却满盈上一重重浓烈的杀气。
内阁五臣,两人缺席,林远和符崇岳一反昔日的沉默,公开当廷力赞两道新法案,态度光鲜得不能再光鲜地支撑皇上推行新政。
现在的严母是贵妾扶正,膝下的严大爷严通和严三爷严昊也是以跃身成了嫡子。二爷严泽则是严阁老与原配严老夫人华氏的独子。严阁老在朝堂上长袖善舞,措置政事也是夺目精干,恰幸亏内宅后院迷了心窍,虽不至宠妾灭妻,对嫡妻和二房倒是实有亏欠。累至本日,长房心比天高、好高骛远,三房娇纵好逸、不思长进,小辈里也多是资质平平却眼高于顶自视甚高。常常思及于此,严阁老愈发回想已逝的二房父子。如果他们尚在,严家何故后继堪忧?!
皇上三番两次超出内阁颁布诏令,摆了然对内阁心有不满。严阁老回想之前皇上在御书房的雷霆之怒,不由得心生惧意,同时也伴生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