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半路,丘胤明醉醺醺道:“师父,他怕我把你这羽士带坏了。那天,看了我写的《出世论》,恰好把我打发走。”
丘胤明内心一动,莫非……?他瞥见道长成心偶然的笑容,心下明白三分,也未几言。上官鸿看着面前这个年青人,模糊还是当年阿谁倔强老成的少年,不过现在变得更加沉着内敛了。又道:“胤明,有句话我还是要说。”
丘胤明拿过有为手里的扇子道:“这里交给我。师父叫你呢。”
从师父房里出来,天已经全黑了。有为爬到山顶,向前山的寨子望去,一片火把把村庄照得莹莹橙红,一群人似在跳舞,阵阵歌声随风飘入耳内。晚风中夜莺的啼叫在淡淡的鼻箫声里给人几分难过。八年过得太快了。胤明初到时的景象尚历历在目。时过景未迁,人事已分歧。他这一去,不知何年可再相见。圆月如镜,持重地高挂天幕,一团清辉洒向海面。海那一边到底是甚么样有为不晓得,只在梦里设想过。他缓缓走回竹楼,在屋前垂手站立,直到米饭的味道缓缓飘出灶间,蒸龙虾的香气打断他的沉默。
上官鸿莞尔一笑,“没甚么。前日我与有为谈及‘出世’一说,有为似有看望人间之念,却又纠结于清修有为的道家本心。我问他‘何谓平静,何谓有为,为何道家本心归于此,’他虽能说些事理,可皆是书中之论。你非我道门中人,现在已年过弱冠,琼崖虽好,你一定情愿长居此地。”
自吾至此,荏苒八载矣。安之乐之,不管甲子,不知寒暑。尘凡纷繁久沉梦寐,恍忽不成及也。然吾克日忽萌出世之想,一念发而不成收。嗟乎六合之大,生而为人,沧海之一粟耳。其贵也,一瞬耳。会当不令虚度。吾常自问,若怀吾今之才投于世,将至何地?非夙有所求,斯诚如怀有宝刀,经年砺其刃,为待一朝试其锋也。
丘胤明不解,道:“门生鄙人,承蒙教员不弃,授业八年,至今痴顽。不知教员招我为何?”
“你根底未实,尘凡十丈,艰巨险阻数之不尽,为师担忧你遭知名之罪。待些光阴,再令你出世游历如何?”
上官鸿又道:“你成人已久,尚未有字。为师本日送你一字吧。叫承显。望你承令先慈之德才,昭显于世。”
傍晚轻风习习,虎魄色的夕辉斜射入林间的竹楼。上官鸿收留丘胤明以后不久,本来两间寝室就改成读书讲课之用,在先前的小楼前面搭健了新楼。在竹楼背后又新开垦了数畦菜地,多添了些鸡鸭,仿佛一户活力盎然山里人家的模样。走廊上堆着一些体例精美的竹器,都是有为的妙技术。十几个竹筐竹椅拿到城里的集市上,能够卖个不错的代价。又快到进城的时候了。
“我看还不止一桩。实话说,你挨过几次耳光?”
人之初,性本善乎,性本恶乎,历世争说不休。吾皆不取。人之初,法天然。纯如白璧,何来善恶之分。知识之开,或得于父母,或取之目睹耳闻。而后获于师。是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既长成,向善趋恶,一念之源。能勿如履薄冰欤。
天涯无寒暑,工夫荏苒,现在已是景泰四年的春季。
丘胤明笑着把手中的小布袋递给有为道:“你再看看这是甚么?”有为解开袋子倒出来一看,本来是五颗珍珠,最大的一颗有拇指盖大小,模糊透着蓝幽幽的光彩。“我们此主要发财了!”有为欢畅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