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胤明笑了笑道:“我对此案不明就里,刘大人莫要推让。三今后,大人主审,给我在一旁留个座便可。”
穿过仪门,大堂,到正厅,只见厅堂以内桌椅擦得铮亮,布幔靠垫灯罩等皆是崭新,桌上已有酒水小菜,菜品止四样,但细看去极其邃密。入坐后,刘大人客气道:“下官闻说,丘大人乃是前科探花,这几年政绩斐然,宦途通达,鄙人敬慕高才,望大人在任期间,不吝见教。”
在都城见过沈主簿以后,丘胤明便送了他些川资让他归去了,应当已经回过县城,不知那方知县是否已晓得。丘胤明心中衡量,这清流会不知有多大的背景,能够在离武昌府这么近的空中上目无国法,本日恐怕只能觑个大抵,今后还需前来细细查访。
武昌府去京师两千余里,巡抚一行出京以后,一起偃旗息鼓,朝行暮宿,未曾担搁一日。丘胤明一起思考。湖广一带山川丘陵连缀,水系收罗,地盘肥饶,物产丰厚,历正统,景泰两朝,稀有以万计的北方流民迁徙藏匿到湖广的山泽之间,遁藏灾荒徭役。朝廷起先峻厉制止,命本地官府将流民摈除出境遣送客籍,违背者重罚,可屡禁不止。有人建议,让流民就近凭借本地郡县,如果聚居荒山野泽,则应新立州县,将其众安抚。但是流民居住分离,难以管束,且本来就是为了遁藏赋税兵役才远走他乡,自不肯再入户籍配户当差。因而多深切偏荒之地,或自耕自足,或开山掘矿,或栽种茶树,生漆,油桐,药材,驰驱发卖,亦不乏据山为匪,靠劫掠财物为生者。朝廷中虽有发起,可并未逐级而下落实到各州县,更何况夺门以后,朝局动乱,便无人再提及此事。虽说流民为患,可他们为了生存,辛苦奋作开开荒地荒山,加上湖广一代向来风调雨顺,如本日趋富庶。阔别京师,政令必疏。近两年也曾听闻,内廷向各布政司调派镇守寺人时,湖广已成为继江浙以后,最为炙手可热的处所,很多内监争相奉迎曹吉利,以求得肥差。
丘胤明微浅笑了笑,转而道:“实在,我对清除流民一事更加感兴趣,不知克日可有停顿。”
此次出行,丘胤明让柴班随行,将黑马亦带在身边。出京之前,他就想到,若要体味事情的黑幕,必须本身亲身到矿山去看望,乃至能够需求深切清流会去。柴班跟从他几年,办事全面,又体味他的行事为人,遇事可为他坦白敷衍。
此时夜色已浓,陪丘胤明吃完饭,又随便聊了一会儿以后,刘知府便告别了。丘胤明趁时候尚早,连续写了几封给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督批示使司正堂官员的拜帖。搁下笔时,帘外雨势又大,湿气沉重。久居都城,这梅雨天实是令人难受。一时里也不想睡,便站在廊下胡思乱想了好久。
丘胤明问道:“大人但是主审此案?”
时下正值梅雨季候,过了淮河便日日阴雨,连缀不断,泥深路滑,车马行不快,差役们更是怨声载道。好不轻易,蒲月廿三这天下午到达汉阳县,江边早有武昌府的船只等待。此时雨势未歇,人困马乏,多数随行差役都坐到船舱里喝茶歇息。丘胤明单独撑伞立于船舷,连日在马车中颠簸,可贵半晌伸展。极目望去,天阔江平,汉阳县和夏口镇外的江面上千帆林立,沿岸商埠繁错,人头攒动。对岸的武昌府城临江而起,城高木深,远远瞥见黄鹤楼后的龙泉山上,林木葱茏间时现飞檐亭台,想必均是楚王的宫阁。过江进入武昌城中,已是上灯时分,向车窗外看去,城中多朱门大户,高墙深院,全然没有汉阳县城里南北商旅堆积,繁华喧闹的气象,但街道整齐宽广,楼宇精美气度,比起北都城里贵胄聚居的街坊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楚中第一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