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府推让道:“巡抚大人在,下官怎可主审。”
穿过仪门,大堂,到正厅,只见厅堂以内桌椅擦得铮亮,布幔靠垫灯罩等皆是崭新,桌上已有酒水小菜,菜品止四样,但细看去极其邃密。入坐后,刘大人客气道:“下官闻说,丘大人乃是前科探花,这几年政绩斐然,宦途通达,鄙人敬慕高才,望大人在任期间,不吝见教。”
丘胤明心中悄悄一笑,这刘知府说得好听,看这接待的模样,虽不招摇但实是花了很多心机,看来此人油滑,且探他一探。因而笑道:“刘大人言过了,丘某担不起如此隽誉。刘大人晓得本地的政务民风,倒是我需求经常请教。在朝中早有耳闻,湖广充足可入天下三甲,这两日沿途所见,公然名不虚传。”
时下正值梅雨季候,过了淮河便日日阴雨,连缀不断,泥深路滑,车马行不快,差役们更是怨声载道。好不轻易,蒲月廿三这天下午到达汉阳县,江边早有武昌府的船只等待。此时雨势未歇,人困马乏,多数随行差役都坐到船舱里喝茶歇息。丘胤明单独撑伞立于船舷,连日在马车中颠簸,可贵半晌伸展。极目望去,天阔江平,汉阳县和夏口镇外的江面上千帆林立,沿岸商埠繁错,人头攒动。对岸的武昌府城临江而起,城高木深,远远瞥见黄鹤楼后的龙泉山上,林木葱茏间时现飞檐亭台,想必均是楚王的宫阁。过江进入武昌城中,已是上灯时分,向车窗外看去,城中多朱门大户,高墙深院,全然没有汉阳县城里南北商旅堆积,繁华喧闹的气象,但街道整齐宽广,楼宇精美气度,比起北都城里贵胄聚居的街坊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楚中第一名都。
丘胤明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时过景迁么,陈规旧律的不消太计算。”
此时夜色已浓,陪丘胤明吃完饭,又随便聊了一会儿以后,刘知府便告别了。丘胤明趁时候尚早,连续写了几封给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督批示使司正堂官员的拜帖。搁下笔时,帘外雨势又大,湿气沉重。久居都城,这梅雨天实是令人难受。一时里也不想睡,便站在廊下胡思乱想了好久。
刘知府道:“下官任武昌知府半年不足,闲暇时曾翻阅积年的文檀卷宗,这湖北盛产铜铁,就武昌府来讲,铜铁课税自洪武以来虽未曾剧增,但年年非论多少,均是有增无减,从未有误,为何朝廷俄然下旨督查。下官甚为不解,唯恐有政务疏漏之处,可实在想不出以是。大胆叨教大人,此中可有甚么特别的启事?”
听主簿说,本来这里虽不是甚么繁华的大县城,但也是小我口稠密,糊口安宁的处所。自从龙角山矿山被清流会接办以后,四周的地步都连续被矿主强买了,又高价租给农夫。交不起租的农夫便被分到矿山上去干夫役。厥后连这县城也变成了矿主的地盘,那矿主横行霸道,很多店铺商家忍耐不了剥削,能迁的都迁走了,两三年间这县城就变得如此模样。知县方大人是个别恤民生的好官,可势单力薄,上诉无门,和主簿沈谨二人摆布盘桓了数月后,沈主簿决定冒险上京。二人晓得此举但愿迷茫,沈谨走前就让家眷先悄悄回了故乡,而方知县则守口如瓶,就说主簿去官回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