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人围坐店堂角落的方桌。店堂里人满为患,加了好几副桌凳,不竭有客人落座,叫酒叫菜,店里人手不敷,连烧饭徒弟也出来号召了。乔三等得焦心,朝小二叫道:“我们先来的!如何菜还没烧好啊?”陈百生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道:“你不能收敛点。”乔三不满,“老数落我。”又朝小二喊道:“菜不来你先上饭啊!大寒天饿死人了!”
进了荆州城,便有祁慕田的人前来策应,一行人直往兰庭居。堆栈前面两院的客房已被西海盟的人马包下了。刚上马,就瞥见祁慕田从偏门出来,笑着向丘胤明道:“荆门县的事告终得这么快。”“还不是那郭千户太不经打。财帛倒真是多,没白跑一趟。”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丘胤明见他猎奇地看孙元,便道:“他不知怎的被官府抓住了,押送荆州府,看着怪不幸,我便将差人打发了。”孙元是认得祁慕田的,前次受张天仪教唆,下毒暗害未能到手,此时见面不敢正视。祁慕田却笑着对他道:“孙三当家,好久不见,畴昔的就别在乎了。请。”
世人大快朵颐,店堂里乱哄哄的当头,大门又开了,坐在门边的人抱怨风大,可当即便被呵叱了一句。世人扭头看去,只见出去了两个差人,正指着方才抱怨的人道:“吵甚么吵,没见大爷表情不好吗?”那人嘟哝了一句,便回过甚去自顾用饭了。差人环顾了一眼店堂,对小二道:“快给我们清个房间,烫酒上菜,这鬼气候!”转头对身后戴着枷的犯人骂道:“就为了你这鸟贼,害得我俩驰驱受冻。到了荆州有你好受的!”
沿栈道走过两条山壁,不觉已至半山腰。云雾低垂,四周水汽满盈,鬓发髯毛都有些湿漉漉的了。俄然面前开阔,脚下门路已绝,面前乃是一处断崖,崖下雾气升腾,看不清有甚么,崖上横着一棵死树,一头搭在劈面的山崖上。模糊能瞥见劈面有一条羊肠小道向深山中去。船工道:“就是那条路往下直走。客长,早就和你说,畴前也有人慕名想去拜访,都是走到这里就转头啦。”恒靖昭转头道:“多谢指路。”未等船工再劝,早就飞身而起,在枯树枝头悄悄一点,端落劈面。惊得那船工呆立在崖边,直到看不见恒靖昭的背影。
且说恒靖昭一起沿江而上行至巫山县。依他猜想,这位老宗主固然不肯流露姓名,但以其在荆楚武林中的显赫名誉推断,他必不是个隐没世外之人,隐姓埋名或有别的目标,或许是为了遁藏仇家。如许的人,在其长年居住地也必是个名流。公然,到了巫山县城略加探听,便得知很多关于老宗主的传闻轶事,特别在江边船埠,好几个老船工都晓得去往他居处的门路,一传闻这位客人要去拜访,却都纷繁来劝道,那处所去不得,在峭壁险峰之上,猿猱难度,连采药的人都很少去,除了他的两个门徒,就从没人去拜访过。不过,在恒靖昭出了个好代价后,两名船工承诺送他一程。
这日天阴,云含雨色,船沿大宁河向北,两岸山势幽丽,峰谷奇绝,眺望云雾环绕处,苍翠欲滴的山岳若隐若现,形状跟着舟行处不时变幻,灵动莫测,俯视崖间飞瀑流白,低头一弯江水深碧。颠末一段白浪湍急暗潮澎湃的险滩后,两侧山壁垂垂挨近,头顶天低云暗,雾气迷蒙,耳边不竭传来石崖下泉水滴落江面之声,时有惨惨阴风从崖壁之间吹过,寒意拂入衣袖,浸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