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恒靖昭请进小屋,龙绍清算了一些平常物品便要分开,出门时,恒靖昭问道:“你师父住在那里?”龙绍转头道:“就在屋后的半山上。师父很赏识令嫒,以是让我每日在山洞面壁思过。他毕竟还是心太纯,我怎能不帮他呢。”
出山的门路果然如同昨日船家所言,极其崎岖难行。恒靖昭回想着老宗主的言行,上回在春霖山庄比武时,只感觉他是个武功超群不成一世的宗师,可本日劈面相谈,却感觉他浑身无处不披发的坚固之态下,却藏着哑忍多年的悲戚。不知是甚么滔天的仇恨让此人隐没多年,为得一朝一鸣冲天。看他每走一步肩膀一沉的模样,不由得让民气生佩服。看来,此次杭州嘉会又将风起云涌,新仇宿恨纷至沓来。想到此处,免不了心潮彭湃。
未几时,已入山腹,火线忽现一线天光,四周亦豁然开阔,乃是一处天然石室。昂首瞻仰,那天光来自石壁上方的罅隙。石室中心有一方木榻,几样粗陋的家什器具,老宗主盘腿端坐榻上,一束天光照在他肥胖的脸颊上,更显其额角清楚,面庞庄严。
次日一早,晨光方现时,龙绍便回到小屋,筹办饭食后,引着恒靖昭一同从屋后的巷子往半山去。浓雾消逝,朝阳的光芒一扫昨日山中的阴霾气象,清风扬扬拂面而来,如行瑶池。瞻仰崖间,密草葛藤掩映之下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岩洞。走了未几时,拐过一层崖壁,面前忽现一人来高的洞口。龙绍点起火把,二人进入。这山洞内里非常宽广,没有泉水,比外头枯燥,一起行去,只见形状各别的钟乳石或悬在头上,或善于道旁。
老宗主展开眼,见恒靖昭端立在石室一头,起家下了榻,略整衣衫,正色上前,朝恒靖昭恭敬一拜道:“小徒妄自乱行,老夫在此替他向盟主赔罪。”
二人聊了数盏茶的时候,恒靖昭起家告别。老宗主将他送至洞口,让龙绍为他指导出山的门路,即别,又道:“盟主,你我虽分歧道,但我敬你办事有礼数,来岁杭州再见,我必以真面示人,到时候看各自本事吧。”恒靖昭拱手道:“宗师的意义我明白。来日见分晓。告别。”
龙绍看清了来人脸孔,亦是一惊,放下笛子,缓慢操起家后的长鞭,端立防备。二人隔潭对视。恒靖昭渐渐地沿着潭边朝小屋走,龙绍的神采越来越阴沉,终究忍不住道:“盟主,你是来找我报仇的么?”恒靖昭不紧不慢道:“报仇,还谈不上。我的女儿不是你能杀得了的。”
恒靖昭背在身后的手此时亦紧紧握住乌金杖,心中已悄悄地盘桓了好几番。传闻龙绍工夫很不错,一时候恐怕拿他不下,倘若轰动老宗主反而不好,可女儿被他害成如许,现在有机遇单挑仇敌,竭尽尽力一定不能一举杀之。来去纠结,终未脱手。
龙绍将火把放在架子上,上前见礼道:“师父,西海盟主到访。”
行过一道山梁,沿坡走入山谷,耳边传来泉水潺潺声,那笛声借着水声,更加地动听心魂。恒靖昭快步攀过山石,面前忽现一潭碧水,山崖上一线细细的瀑布飞落,在将要消逝的天光里,如大小珍珠普通落到潭中。水潭边有一座吊脚小屋,屋檐下挂着盏油灯,吹笛人盘腿坐在门前,黑衣黑裤,苗人打扮。见有人,一双星眼扫视而来。
龙绍神采微变,“她竟然没死。”恒靖昭冷声道:“让你绝望了。”“哼。”龙绍微微嘲笑一声,“没死也半条命。如何,盟首要我了偿?那就脱手吧。”一手攒紧了长鞭,青筋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