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将额头印上他还是炽热的双唇,恒雨还轻声道了这句以后,马上放手脱身而去。跨出巷口时,差点和一名路人撞个满怀。她手提裙摆几近跑着朝客店而去,一名方才传信的侍从等在门口,见她来了,撑伞来迎。
当东方麟和有为落拓境地上山顶时,只瞥见有零散的游人香客立足眺望江景,丘胤明和恒雨还并肩坐在小石亭中闲话。不测在此地相会,四人皆非常欣喜,互通有无以后,这段时候里产生的大小事件也都水落石出。得知世人都将沿江而上,此行或可相互照顾,亦为功德。眼下固然看似安静,可谁也说不准何时又会风波复兴。丘胤明提及日前给东方炎写过信,多时不见,此次走水路往西,必路过南京,故意前去看望。此话一出,东方麟大加同意,因而约了个日子,五日以后,和有为一起到南京,同去看望哥哥和爷爷。
轻舟摇摆,江上的风比岸头大很多,猎猎劈面,把鼻尖和耳朵都吹得冰冷。听船家说,这刮的东北风,估摸到早晨就要下雨了。倚舱遥看金山,新绿映波,桃红杏白装点此中,山颠之上两座小巧宝塔南北对峙,林间各处梵刹掩映,天然幽丽,秀美脱俗。
下得船来,西望江水滚滚,左顾西津,右瞻瓜洲,两岸火食可见,脚下金山坐分中流,不愧前人有赞:江南江北镜里天。沿山路信步而上,佛殿香堂连椽接栋,屋宇借山势而轻灵,十步一景,气象随江天而开阔。
“有么?”恒雨还折肩侧首,明眸傲视,“清楚是你不说话。”靠近前来,伸手去拉他,面庞里还带着几分如有若无的乖俏,浅含笑道:“好了,我不说了。走吧,去山顶。”
她的眼睛是星光倒映的深潭,惹人往下跳。
雨越下越大,两人都深深吸了几口气,异化着艾草味的冰冷水气沉入丹田,外头大街上的声响又清楚了起来,一辆马车粼粼驶过,在墙上投下暗淡的影子,她那清澈的眼眸也闪动了一顷刻。又一阵疾风穿过甬巷,湿漉漉的衣服带来寒意。
方才她暗袭之处恰是当夜被刺得较深的一处伤口,大半个月才勉强愈合,被她这么使力一按,虽不至于又伤着,余痛连连也是够呛。再见怀中之人还是温言戚戚,柔姿缠绵,一时里既感觉应当循分守礼,但又极想变本加厉。
恒雨还悄悄松了口气,对二人说:“晓得了,你们先归去禀告父亲,我顿时就回。”
冰冷的雨水悄悄抚过手背,握在一起的手内心一片炽热。大街上的人声逐步清楚,二人好似心照不宣地放慢了脚步,在将要走出暗巷时停了下来。
恒雨还抿嘴而笑。感遭到她在偷乐,那臂弯里的身材愈产活泼敬爱起来,丘胤明的手掌在她脊背抚过,虽隔着几层衣衫,丰肌秀骨犹然逼真,满腔情思流溢,手垂垂不端方起来。
屋檐上的鸟语几次钻进她的声音里,甚有几分烦人,风里带着一丝佛殿的香火,倒又赋得些安好,至于她在说甚么,却都过耳无痕。好不轻易得此半日相聚,明日又该江南江北各自为营。当日和龙绍商定,他在镇江最多七日,以后便去扬州同父亲汇合,而本日就是最后一天,原觉得等不到了。
“大蜜斯,进这巷子,过一家油坊向右转有条巷子,很近。”一人临去时不忘转头说了一声。
说不朝晨先在街头遇见西海盟行从时内心的那阵狂喜,自看到她从客店楼梯上走下来那刻起,其他邪念都不想再提,唯有一个动机一波波在心底撞击,想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是一天也好。明知拜别又在际,还是不住地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