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如微一转念,立即温声承诺,叮咛丫环小夕,先去烧热水等,筹办服侍高守沐浴。
“高义士有恩于王家,王家报恩献钱,义士收下,恰合孔贤人教养,恰是德善礼义之举。”
钱钞天然是给他的,但作为座上宾,应当稍稍推让一下,仆人家也能得回几分面子,王家虽为式微商贾,却也诗书传家,遵礼知仪,度循礼法。
门外北风吹动树枝,收回哗哗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楚了。
“噗哧!”
固然她也没听太高守所言的典故,但是能让申玉才与大蜜斯惊愣,她便晓得高守这句话大有分量,又见他毫不在乎别人,只顾向她讨茶喝,一时感觉极是风趣。
王雪如一席话,肯定了高守判定收钱的品德高度与才学内涵,申玉才主仆死力热诚高守粗鄙无知、无礼贪财等说法,瞬息崩坍,重重砸在他们本身身上,还更加反衬出他们的笨拙陋劣,他们是自打嘴巴,有磨难言。
她刚才非常怜悯伶仃无援的高守,见他被皮五劈面热诚,且步步紧逼,内心一向悄悄替他焦急,不成想,看似处于绝对优势的高守,只消一句话,就顶得皮五无言以对。
未获得回应,申玉才更加不爽,冷哼一声,声量转高,义正严词道:“作为大宋子民,贫贱不成憎,可爱的是鄙陋无知,可爱的是不通礼节,不被教养,同蛮夷无异!这等人,作为大宋子民的资格都不配,如何敢堂而皇之,端坐堂椅之上?”
刚才,王雪如听到从高守口中说出这典故,也是大为讶异,顿时对高守刮目相看,颠覆此前对高守的熟谙,感觉他本来端的是萧洒不羁之人。
此前申玉才主仆放肆放肆的做派,令她极是讨厌,苦于不能明言,只能暗中忍耐,还要强颜欢笑,现在高守能让他们吃瘪,浇灭他们的威风,表情甚是称心。
这位幼年仇人不但读过书,并且典故应用甚是精熟,这个典故用在这里,再得当不过了,看来他满腹经纶,才学匪浅,仅用一句话,便顶得皮5、申玉才哑口无言,灰头土脸。
小夕忍不住发笑出声,又忽觉失礼,忙捂了捂樱桃小嘴,强忍浓浓笑意,为高守倒茶,纤纤玉指不如之前稳妥,洒出几滴虎魄色茶水,她赶快略带慌乱的特长巾擦拭桌子,俏脸羞意更浓。
“另一回,子贡为一个在外洋沦为仆从的鲁国人赎身,按鲁国法规,他破钞的赎金,能够到官府如数收回,但子贡却谦让不受,孔贤人叹道,‘鲁国不会再有报酬别人赎身了’。《淮南子》评价这两个典故为‘子路受而劝德,子贡让而止善’。”
成心偶然间,她与高守做了一次默契共同。
“高义士说的是儒家闻名典故,”王雪如婉转安静的声声响起,一丝笑意在她脸上掠过,望向高守的目光中异彩闪闪。
他在荒山野岭奔劳数日,山涧和泉水又不能完整洗濯,身上早就发痒,很想泡个热水澡,且再如何说,种师道也是不小官员,待会儿去经略府有求于他,起码得清算洁净些,以示尊敬。
直到高守伸出两个手指头,在茶盏旁的桌面上,悄悄敲击两下,表示小夕再添点热茶。
高守看都不看皮五,慢条斯理的喝完盏中最后一口香浓热茶,意犹未尽放下茶盏,咂咂嘴,边把茶盏推向小夕,边淡然道:“那你传闻过,子路受而劝德,子贡让而止善的典故么?”
“哦,你也知贤人教养?”高守不经意间冒出一句,打断皮五。
他又指着高守,盛气凌人的喝骂开,“你这劣等蛮夷跟我家三少爷同坐,是屈辱了我家三少爷,真该押送去官府,脊棍八十,赶出渭州,发配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