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深长，金吾卫摆列两侧，绝顶处跌跌撞撞走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苏晋道：“有劳了。”接过托盘放在了桌上。
左谦恍然忆起四年前，十三殿下大闹吏部，仿佛就是为一个姓苏的，心机急转，问道：“可唤作苏时雨？”
他一大老粗, 内心想甚么，脸上写甚么。
她独自走到柳朝明跟前，跌跌撞撞地跪下，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咳出一口血来。
苏晋听了这话，却问：“柳大人，这案子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么？”
也不知是身上的伤而至，还是心境百转逼出来的。
倒是不知何时来的刑部员外郎，揪着一名死囚跪到朱南羡跟前，问：“十三殿下，这死囚当如何措置呢？”
“覃批示使提起，说你为救落第仕子，孤兵深切，正要与柳御史说，论罪虽要罚，但论功也要赏的，你……”朱南羡再一顿，见苏晋的眼神古怪起来，不由道：“你或许没见过本王，本王是——”
金吾卫从她手里接过许元喆的一刹时，她便感觉完了。
左谦抱拳谢礼, 回身问覃照林：“覃批示使, 礼部几位大人可还安好？”
思及此，朱南羡咳了一声道：“你……你便是苏晋吧？本王方才听——”顿了顿，看了左谦一眼，左谦马上会心，凑到他耳边道：“姓覃。”
柳朝明淡淡道：“杖责二十，罚俸三年，你选一个。”
苏晋垂眸笑了一声：“打板子吧，饿死是小，失节事大，下官小小知事，罚三年俸禄，该揭不开锅了。”
这必不是偶合。
牙白衫子不过一名落第仕子，一无官职傍身，二无祖上恩荫，即使身后有几个北臣支撑，多数官阶寒微，凭甚么说这事连天皇老子都不管？
柳朝明晓得她惯会巧舌令色虚与委蛇这一套，并不当真，可回过甚，却在苏晋平淡的眉宇间瞧出一份慎重其事。
苏晋道：“下官听到这句话，感觉非常蹊跷，直觉他的背后必然藏着甚么人，不然不会如此堂而皇之。”
苏晋愣了一愣，悟出他的言中意，眉间的苍茫色竟顷刻消逝很多。
覃照林微微抬起眼皮，觑了觑各位大人的神采，柳朝明惯常冷着一张脸，这便算了，朱南羡虽贵为殿下，倒是个出了名好服侍的主儿，可这一看，眉梢眼底那里还找得出一丝和蔼。
心底有一股倒霉油但是生。
左谦喝道：“把话往明白里说，别吐一半，咽一半。”
“操心过分，此其一；其二，太会添费事。”
柳朝明的语气安静似水：“你晓得你的伤为何未曾病愈么？”
苏晋纳罕。
苏晋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到底还是轰动了亲军，轰动了圣上。
未几时，有小兵来报，说找着人了。
罢了罢了，是她脑筋进水，才企图将社稷祸福扛在己身，谁生谁死于她何干？权当本身的知己已让狗吃了，图个轻松痛快。
覃照林看到这阵仗，以脸贴地，在内心哆颤抖嗦地算本身还余几个时候可活。
苏晋再往地上磕了个头，吃力地站起家，刚要走，不防身后又有人低声唤了一句：“苏晋。”
有金吾卫上前来搀她，苏晋摆了摆手，遁藏开来。
左臂被人划了一刀，衣袖是裂开的，里头的衣衫已被血染红，其他另有多少伤不晓得，所幸身上的血不全然是她的，约莫另有被她砍伤的人。
柳朝明“嗯”了一声道：“二十板子记下了，他日上都察院来领，先去找大夫把伤瞧好，免得旁人说我都察院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