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太子殿下成心为朱十七坦白?
他本还可惜,觉得五年的挫败与磨难,已将此子身上的锋芒洗尽了。
她在内心揣摩了几分,不由不测埠问道:“大人这是要带下官去詹事府么?”
柳朝明有个“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性子,在这一任七卿(注1)当中,虽非常年青,内心头却像装了个千斤坠,这也是老御史致仕后,保举他做左都御史的启事。
苏晋顺手翻了翻,阿礼的话不假,这名册好像族谱,约莫的确往回追溯了祖宗十八代。
阿礼道:“哦,这是罗尚书私底下让弄的贡士名册,说是都察院的柳大人要,不是端庄文书,但要比礼部的名录齐备些。”
柳朝明沉默着盯了她半晌,感觉老御史纵有伯乐之慧,不免一叶障目,只看到苏晋的斑斓才情,却不见此人的巧舌令色起来实在可爱,一时也不想跟她废话,鄙吝地说了两个字:“跟着。”
沈拓“嘿”着笑了一声:“如何记不得?那几年提起朝廷后生, 老御史无时无刻不在夸你, 说你安闲有度又杀伐果断, 唯独这一桩办得不敷利索,气得御史他白叟家几日咽不下饭。”
苏晋做了个拱手礼,将腰身弯得更低,已然是请罪之姿。
柳大人的铁腕手腕小侯爷可没少跟他唠叨,眼下若叫他抓个现行,发明本身将礼部的文书交给外人,打死他事小,扳连小侯爷可不成的。
柳朝明道:“迷得连南北都分不清么?”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沈拓“哼”着笑了一声,指着苏晋道:“这厮嘴还挺严。”说着,俄然摆了摆手,道:“罢了,老夫手里头的案子多得是,没闲心机睬你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对柳朝明道:“此人好歹是个从八品知事,犯了法纪,你都察院合该管管,此事你接畴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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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何故不直接将她传去东宫私扣问罪呢?平白招来刑部,岂不自相冲突?
苏晋应是,将沈拓的题目一一答了。
沈拓当即一拍案,端出一副要撵人的架式:“还愣着做甚么,我刑部的地板跪起来格外舒畅些么?”
赵衍摆了摆手,意示不必客气,又道:“我与柳大人要去宫外一趟,想着日前请礼部清算的贡士名册约莫已弄好了,便过来取。”
江主事哈着腰:“是,尚书大人与小侯爷都叮咛过这事,昨日下官将名册清算好,小侯爷还亲身带回府查对,这不,怕奉天殿事忙,又特地叮咛阿礼哥子送来。”言罢笑眯眯看着阿礼,自等他取出文书交差。
本来这矮胖墩子姓陆, 时任刑部员外郎, 恰是当日奉柳朝明之命, 给苏晋送命囚的那位。
待苏晋见过礼,沈拓道:“你来得恰好,老夫正清算肇事当日的涉事衙门和名录,有几个题目要问你。”
又取出文书,拿给苏晋看,“也没甚么见不得人的,就是都察院那位新当家的管得宽,连穷墨客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摸个门儿清,叫我说,管这些做甚么,学问念得好不就成了?”
苏晋避重就轻:“小侯爷多想了,江南才墨之薮,多些举子贡生也不怪。”
苏晋昂首道:“大人曲解了,下官头返来刑部,一时迷了路,走错道了。”
主事姓江,正靠在案头打打盹,恍忽里听到廊庑外有碎语声,探出头认了认来人,迎出去道:“甚么风把阿礼哥子吹来了?”又接过阿礼的伞晾晒在一旁,半弯身将人往里请:“但是替侯爷送文书来的?”
柳朝明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