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自余光里觑了觑朱悯达的神采, 很见机地扑通一声跪下, 却耐不住嘴里一团纸支楞八叉地堵着, 忍不住嚼了两下。

想到这里,朱悯达当即又对柳朝明一揖,说了句:“辛苦柳大人。”也不睬仍跪在地上的两位殿下,回身走人了。

朱南羡当即会心,伸脚刨了刨十七的腿:“喂,问你呢,你这是找了哪个不长眼的才把事情捅出来的?”

朱悯达问朱南羡:“你当年去西北卫所前,曾提过要讨一名进士来做你的侍读,教你学问,可恰是此人?”

朱十七本觉得本身这回少也要挨一通棍子,没成想代写一事就这么结了,大喜之下另有一些余惊不决,攀住朱南羡的胳膊抽抽哒哒道:“十三哥,我算是瞧明白了,这皇宫上高低下,只要你对我最好。你这回冒着被剖肚子的伤害,帮我顶了大皇兄一通训,下回、下回我也替你挡刀子!”

那么方才晏子言一番话,说仕子肇事当日,她出世入死之时,躲在茶坊里战战兢兢的几个大员里,便是有任暄的。

朱悯达听了这话,如有所思地看了苏晋一眼,道:“此事既有御史大人过问,本宫是一万个放心,也罢,这事便交给都察院,柳大人查出甚么,要如何惩罚,不必再来回本宫了。”

朱悯达“唔”了一声,又道:“你抬起脸来。”

他背对着苏晋,不由道:“苏时雨,本官有句话想问你。”

晏子言把她的《清帛钞》拿给太子殿下看,朱十七却说认得她的笔迹,引来朱悯达生疑,朱十七惶恐之下,找来任暄想辙。任暄却怕引火烧身,只好卖了苏晋,把她的策论本来呈交刑部。却又怕叫人查出端倪,才来应天府让苏晋逃的吧。

与其措置一个八品小吏,不如卖都察院一个情面。

她说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大人之恩,下官深铭不忘。”

柳朝明道:“此事已了,不必再提。”

也是奇了怪了,柳昀自十九岁入都察院,六年下来,一向端着一副近乎冷酷的公允姿势,从未见过他对谁网开一面。

但是十七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马,活生生的废料点心。

朱南羡一呆,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心说,皇弟你想多了, 本皇兄这么做,还真不是为了你。

朱十七如五雷轰顶,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刹时泪盈于睫。

眉宇间自带一股清致之气,竟能让人忽视本来非常隽雅的五官。

当畏而远之。

苏晋想到此,倒也并没感觉绝望亦或气愤。

晏子言晓得那策论本来就在柳朝明身上,却道:“回殿下,还未曾。”

朱十七从地上爬起来,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仍哭得抽抽哒哒,朱南羡非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去问柳朝明:“柳大人,那这代写策论一事――”

朱悯达想了一想,又问柳朝明:“本宫传闻,苏知事是御史大人带来詹事府的?”

话未说完,戛但是止,因为他听到身后有人一分犹疑两分体贴还带着七分故作平静地问了句:“苏知事的伤可好些了?”

柳朝明遥遥对朱南羡一揖,亦要回都察院去,苏晋跟在他身后,轻声说了句:“多谢大人。”

朱南羡心说,可不就是。

朱悯达满心盼着两个胞弟能成为本身的左膀右臂。

晏子言认识到柳朝明将实证一烧,不但帮了苏晋,也帮了方才烧策论的本身,立时拜道:“多谢柳大人,翰林那头下官自会打号召,必不会再漏甚么风声。”一顿,又道:“只是,十七殿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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