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医术,但不会撇下妘儿。”唐俪辞柔声道,脚步声细缓,他向床边走来,一只手穿过垂帘,白净柔嫩的手指悄悄抚了抚妘妃的头发,“明白吗?”妘妃满身生硬,“我不明白……”唐俪辞还是柔声,“我会救你。”妘妃缓缓的问,语音有纤微的颤,“你要救我……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唐俪辞只是悄悄抚了抚她的脸颊,“别怕。”妘妃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俪辞,我在你内心……我在你内心可有一丝半点的职位?常日里……常日里除了我爹,你可也偶然会想起我?刮风的时候,下雨的时候,皇上活力的时候,你……你可曾想起过我?”手中紧握的手指悄悄的抽了归去,帘外的声音很好听,“当然。”妘妃纤秀的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你骗我。”唐俪辞并不否定,柔声道,“我明日会再来,为你带来解毒之药。”妘妃沉默无言,唐俪辞的脚步轻缓的拜别,半晌以后,脚步声再度响起,倒是两名粉衣小婢悄悄返回,两边撩起垂帘,细心以帘勾勾起,轻声问道,“娘娘,可要喝茶么?”妘妃抖擞精力,暴露欢容,“和国舅闲谈家常,精力倒是好多了,叫御膳房进一盘新果来。”粉衣小婢鞠身应是,一人悄悄退了出去。
这小我……当真是狐狸所变?太宗看着他徐行而去的法度,再看着桌上那一把萝卜,心下倒是减了几分恶感。
“妘儿,我给皇上说我能治你的病。”帘幕以外,唐俪辞却不如她的设想回身拜别,传入耳中的腔调还是和顺,乃至仍然悄悄含笑,仿佛她之心碎肠断全然未曾存在,“如果治不好,就是欺君之罪。”妘妃微微一震,“你……”
唐俪辞拂袖前行,唇边含笑犹在,杨桂华么……实在是一个好人,忠于职守,聪明而不世故,就是胆量小了点,向来不敢说至心话。迩来京畿附近诸多武林中人走动,目标——是为绿魅么?或是为了唐俪辞?又或者……真是为了皇上?现在宋辽战事方平,杨太尉骸骨未寒,有谁要对皇上倒霉?国仇?家恨?
帘幕后的女子仿佛坐了起来,翠绿的帘幕如水般颠簸,“你我也好久不见了……你会来看我,说实话我很不测。”妘妃幽幽的道,“说吧,是为了甚么你来看我,咳咳……想探听甚么,还是想要甚么……咳咳咳……”她倚在床榻上咳嗽,咳声有力,煞是萧索无依,“无所求你不会来……”唐俪辞柔声道,“妘儿,在你心中我毕竟是如许无情的人吗?”
“听闻妘妃娘娘迩来有恙,臣特来看望。”唐俪辞柔声道,“不知病况如何?”帘幕以后传来轻柔动听的声音,语气幽然,“也不就是那样,还能如何……春桃夏荷,退下吧,我要和国舅爷说说家常。”两位粉衣小婢应是退下,带上了殿门。唐俪辞站在殿中,背脊挺直,并不走近帘幕,也不膜拜,面含浅笑。
慈元殿外雕以琴棋书画为主,各配牡丹,窗上描画蝠纹和鱼纹,蝙蝠垂首衔币,鱼纹则做鲤鱼跃龙门之形,寄意繁华不足。唐俪辞迈入殿中,殿内帘幕深垂,透着一股幽幽的芳香,不知是何草所成,两个粉衣小婢站在一旁,给他恭敬的行了个礼。
一颗眼泪自她脸上滑落,她缓缓放下了翠绿色的帘幕,将本身留在垂帘以后,“我明白了……三日以后,翠柳小荷熏香炉内,绿魅之珠,凭君……自取。”她是唐为谦的女儿,当年唐为谦从井中救起唐俪辞,是她在床头悉心顾问,而后倾慕恋慕上这位风韵萧洒,全才全能的义兄……但是唐俪辞独行自主,并不为她的柔情所动。以后她入宫为妃,这段苦衷已全然不堪,但唐俪辞他……也从未对她之不幸透露过任何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