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夫人实在早腻歪了,甚么娘家人啊,俗话说‘人在友情在,人亡两不知’,这在咱这儿一住住着,要养到甚么时候啊!”
张老五哼道:“你们夫人不是早腻烦这个侄儿了么,你去说吧,人我带走了!”
谢兰心道:“我急着出发,明……公子如果无事,我们马上解缆吧。”
“你这不知羞臊的,好欠都雅与你我何干?又不是……”
两个字,决定了两小我的平生一世。
两人一起走,谢兰心想起来便问,“那镖师非常年青?叫甚么名字?”
他挥挥手,带着谢兰心往前去,嘀咕了一句,“女人家就是嘴碎。”
“哎!张副镖头!”先前说话的那丫环不干了,急道:“明公子也是夫人的娘家侄儿,这……这如何得先报夫人一声吧!”
----------
谢兰心吸了吸鼻子,“没有,一时想到了旧事,悲伤罢了。”
阳光太刺目,谢兰心感觉双眼发涨,心中那股酸疼又一点点地泛上来,翻涌成了一股苦味,她真的……等得太久了,久到乃至快分不清宿世与此生,她看着他,面前闪现的倒是豪奢棺椁里装盛的那具面无赤色的惨白尸身、他到死――掰也掰不开的手中的刀与枪、他压在行军图下字字诛心的死别信……
那丫环眼角瞥了瞥他,回身向内而去,明羽随后。张老五又带着谢兰心一道,清算好了一应物事,出了辆马车,把千两银子装进一只重百斤的大铁箱,刚落完锁,明羽便从偏门而入,衣衿带起一阵轻风。
说罢了,放声大哭。
张老五虎眼一瞪,那丫环不敢说话了。
鼻如悬胆、眼若寒星,微黑的肤色,双唇抿着,暴露了一股固执与倔强来。他只看了一眼谢兰心,便别过了视野。
张老五道:“明小子他娘与总镖头的夫人是姊妹俩,来这里有半年了,不是我说,妇人就是头发长见地短,瞧这挤着兑着的……”
谢兰心的目光一向就没如何分开过他,少年公子,丰神洒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令人歆羡的磊磊气度。不管看多少遍,总感觉看不敷似的。
张老五惊道:“你如何哭了!这好好的……”
张老五有些不耐烦,问:“明小子还在夫人处?”
而现在的他,顶多算是一簇小火苗,那两只黑如曜石的眸子里,闪动的就是两点不甘运气的桀骜之火。
谢兰心看着明羽,他如听着别人的琐事普通,面无神采。
两人刚走到拐角,就听火线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两个女人嘻嘻的说话声。
明羽点点头。
还是明羽善解人意,呆呆问了一句,“女人,你有何悲伤事?”
张老五领着她来到一片敞阔的院外,那边正站着个年青后生,面前一个丫环仿佛正在说话。他边走便道:“是年青,才十四五的年龄,不过你别看他年纪小,一身工夫但是大师,再过三五年,又是一只猛虎,哦,叫明……”
“你愿去就去,不肯去就留在这里,不过我觉着,与其在这里做个讨人嫌的受气包,还不如往北闯一闯!闯出个花样来,你若要返来,就让人瞧瞧你的出息,若不肯意返来,就游遍大江南北,喝他个三千六百杯!”他粗暴道。
“可别这么说,实在除了穷点,那小伙儿长得也不错是不是?传闻工夫也好,你瞧过没?”
不大一会儿,又出来了个老仆,六七十的模样,背着承担,倒还健朗。张老五一看,皱了眉道:“明小子,你要带着你老寄父上路?”
老天爷,我谢兰心,头一回谢你!谢你让我与他又相逢的机遇,谢你让他好好地活在我面前,谢你让我们相遇在最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