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抬开端,半晌,“你说甚么?”
春试的日子垂垂邻近,大堂中三三两两围聚的士子少了些,半数都回屋临时抱佛脚了。谢兰心每日在柜台里闲着无事,擦擦瓶罐、掸掸灰尘,偶尔与巧巧轮个值,过得也舒坦。
“王嫂嫂?”谢兰心叫了一声。
能够和明羽随便说话打趣了呀……
“那……总之你夫君也不能考了,要不你去替他?”她眨眨眼,揉了揉酸麻的腿,“考不中也就考不中,考中了……算了还是先别想考中的事了。”
她几次从后院的角门出入,也曾见过那甄生,他比前些日子仿佛肥胖了些,立在门外,望着贩子不知那边,身子显得愈发地高瘦了。两人见面时,谢兰心打个号召,甄生却视若无睹,面色绷得紧紧的,不像是住客,倒像欠了他八百文似的。
谢兰心沉默了好久,望着窗外日色初升,墙角另有残雪堆压的陈迹,枯木立在院中,直指彼苍。直到坐得腿脚酸麻了,她才道了一句,“王嫂嫂可通文墨?”
“可催了?”谢兰心问。
甄生本事不大,心气却出奇的高。如果此回误了考期,复苏以后,还不知要如何个闹法。只是这闹也不敢在外头闹,只能在窝里出出气罢了。
王氏正在唉声感喟,只是不哭了,围着夫君团团转,抬又抬不起人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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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要走。
“做甚么?”
王氏回过甚,嘴张了数回,最后道:“谢女人,是你呀……”
巧巧去后不到一盏茶工夫,又出了来,面色奇特,仿佛想不出个词儿来讲。
王氏想了半天,摇点头,“他返来后一句话也没说,看了半宿的书,却一页也没翻。熬到半夜,我困得不可,便先睡了。”
谢兰心一听,哭笑不得了。
“眯着!”巧巧嘴一咧,“这类人呐,敢情是好不了了!今儿个就大考了,昨早晨还出去喝酒,这会子叫他也叫不起来,唉……”
入考举子的名单早已交上朝廷,此次春试便在礼部停止,隔着西市好几里路。一大早谢兰心就让人开了门,按风俗,门口放上两尾活蹦乱跳的鲤鱼,意为“鲤鱼跃龙门”,望住店的墨客们春试大捷。
终究到了春试这一日。
读书人们个个抖擞精力,备好笔墨砚台粮米等物,雇好了肩舆,一个个出去了。只是左看右看,直到日头垂垂高了,也没见到甄生。
她还是点头,脸庞浮上了一层心灰意冷。
王氏坐在一旁,眼神不知是苦是叹,悄悄道:“罢了,他爱吃那东西,就去吃吧,我是个妇人,替他裁纸替他磨墨,总不能替他去赶考,存亡有命、繁华由天,随他去吧。”
“王嫂嫂呢?”她又问。
中午测验开端,如何也要提早一个时候入考场的。她心中惊奇,今儿个不会有人走角门,难不成那甄生还在睡大觉不成?
她手一摆,“女人,你猜那墨客在做甚么?”
“幼小”的谢兰心被反呛了一嘴,心中翻个白眼,“多谢公子嘉奖。”
她心中好笑,十年寒窗苦读,到期了结毁在一包五石散上,不晓得甄生醒来后会不会悔之不及?
他辞吐安闲有度,滑稽非常,可惜……
“不,他身上并没有酒味,应当不是醉的。”谢兰心却道。
巧巧道:“王嫂子也在,那又有甚么体例?她急得都快哭了。”
又有几人围上前,一言两语地会商起来。戚生随便对付,待转头一看,那扎着孺子髻的小丫头已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