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颤抖动手帮柏明湛擦汗，一贯文雅雍容的她俄然抱恨冲了柏知府锋利的大吼，“柏驰亚，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你们一次次害的他还不敷吗，你竟然还能对他下的去毒手，好，好，好，你是要逼死我们母子，本日，我就成全你！”
柏明湛接过来抬头饮下，捏着空杯在蒋项墨劈面坐了下来，二人均一言不发，接连三杯下肚，才停动手来。
柏明湛的目色落在手中的酒杯上，澄彻如金的液体在虎魄色荧光玉杯的闲逛下泛着潋滟的酒香，朗月清辉下他那张超脱绝尘的脸上是一种疼痛而追思的神情。
“湛儿！”苗氏一声痛呼，跌跌撞撞的抱扶住柏明湛，错愕道：“湛儿，湛儿，你如何样了，不要吓娘，不要吓娘啊！”
城府深深、威风八面的柏管家亲身守在大门处，老驴拉磨似的围着府门口的威武石狮子一遍遍的打圈儿，派去的人一波又一波，三少爷姗姗来迟，真真急的他头发胡子簌簌往下掉。
柏明湛邻近子时才浑身酒气的回到柏府，全部柏府一变态态的灯火透明，下人们战战兢兢的伺立在廊下，夜色深沉，却无一人倦怠困乏。
“甚么奖惩，去他娘的奖惩……”柏明湛猛的痛骂了一声，一脚踢开苗氏身侧的蒲团，“娘做错了甚么，我们做错了甚么，我们是他的妻儿，不是他的卒子，凭甚么我们的人生要受他摆布，他休想……”
柏明湛这话确切震惊了蒋项墨心底的情感，他盯着面前的酒杯沉默几息，才倒满了一口灌下去，又重重的将酒杯磕在玉石案几上，声音里带了几分欣然，“小时候但愿父母活过来，像大伯父和大伯母疼宠大哥那样宠我，幼年时一腔热血满腹豪情，恨不能马革裹尸忠君报国，以立名立万千古流芳，现在倒是甚么都淡了，只盼着祖母和祖父福寿安康长命百年……”
柏明湛因喝酒出现微红的神采陡的转为阴青，“我娘如何会在祠堂，是阿谁老东西让她去跪的？”说着柏明湛就往柏知府的书房奔去。
柏明湛悄悄一笑，提壶给蒋项墨将酒倒上调侃道：“竟不知杀伐定夺、威震鞑靼的冰脸杀神还是个至纯至孝的脾气中人……”
柏明湛眉心突跳，握手成拳，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帖子捡了起来，一眼掠过，他讽刺的嗤笑一声，伸手将那帖子一撕为二，皮笑肉不笑的冲了他爹道：“知府大人好算计，既然你如此利欲熏心，何不亲身登门为婿，你二人翁婿联手，狼狈苟合，定能叱咤朝堂，成绩一桩千古嘉话---”
老东西指的天然是他爹知府大人。
父子二人离的虽近，柏知府出脚迅猛，但柏明湛如果故意要躲，也不是躲不畴昔，他却没躲，咬着牙的硬受了柏知府这结健结实的一脚。
气死风灯在缓缓的夜风下摇摇摆晃，忽明忽暗的晕黄色光影里，柏明湛看不透蒋项墨虚眯的眼神，但他的面色一目了然，意气张扬、迟疑满志。
进了祠堂柏明湛先对着庄严端沉的祖宗牌位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不由分辩拉起苗氏就往外走。
柏明湛斜倚在朱红描金的廊柱上，抱胸闲闲的看着临亭对月喝酒的蒋项墨。
“你这个混账孝子，是我太宠你，才会让你日趋没法无天！”柏知府七窍生烟，暴跳而起，一脚踹到了柏明湛的小腹处。
他举杯对月，神思遥邈，将那杯酒俯身倾洒在身前，嘶哑道：“才子未曾远去，逝者犹在人间。”
柏明湛扒开柏管家的手，看了看柏知府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祠堂的方向，伸手揉了揉眉心大步往祠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