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亭中何适之立而未动,幕僚走上来问:“如何?”
思卿一面清算嫁妆里的小物,一面用温酒浸着丁香和藿香。萧绎走出去,见她正在裁剪藐小的金箔花片。妆台上布有大大小小的瓷盏,另有一盘蜡和一碟紫草。
“何阁老既然晓得皇后势盛,为何还上疏为皇后请徽号?况陛下眼下并无废嫡长之心。何阁老思虑的,未免太远了。再说嘉国公府,昔日虽与叶家是姻亲,但是现在嘉国公胞妹已故,叶相长公子必将另娶,姻亲之说不必再提。”端王说完,回身遍要走。
沈江东心想,还不是不肯面对你。但出口的是别的一句:“兰成在祖茔边住得久了,昨日才回府,少不得筹办筹办。”
萧绎又同二人讲起军务上的事,思卿先行告别。沈江东复道:“内人至京未久,还望殿下多加看顾。”
何适之点头道:“端王真是油盐不进。不过无妨,本日我已探知,端王对皇后仍有芥蒂。不靠端王也罢,我们能够从粮草上做点文章。没了沈江东,他夫人还能有甚么抵挡之力?”
何适之踱步道:“那就做的周到一些,不要让嘉国夫人思疑是我们下的手。端王既然不肯合作,我们就借一借端王的力、借一借端王的人。归正宗亲与嘉靖二国公府的冲突由来已久,嘉国夫人该当不会起疑。”
沈江东望着江枫道:“府里的事交给你,我是一万个放心。但何适之为人过分世故虚假,我也难以摸透他的心机,你还是要多加谨慎。倘若赶上不能处理的事,能够去找……思卿。”
好梦现在已。被东风、猛教吹断,药炉烟气。纵使倾城还再得,宿昔风骚尽矣。须转记、半生愁味。十二楼寒双鬓薄,遍人间、无此悲伤地。钗钿约,悔轻弃。
沈江东道:“思卿说话虽毒,心底是好的。她若做思卿,你大可托她;她若做皇后,你也不成不防她。如果真到了难以脱困的地步,你能够拿这个话与她做个买卖。你奉告她,让她千万谨慎……”沈江东低声在江枫耳边道,“端王。”
江枫面有疑色,但毕竟没有多问,只是笑笑:“我明白你的意义。皇后也甚是不易,我等闲不会求她甚么,你放心就是了。”
沈江东叹道:“不知怎的,我看着这赤色朝霞,却想起了火线的鲜血。”
江枫瞥见沈江东,笑道:“你返来了。我没有读过多少书,看着这景色,却描述不出来。”
战况不佳,沈江东与衡王萧纳离京前一日入宫拜辞帝后。
沈江东的目光流连于江枫温厚的笑容间,复道:“思卿有东西托我转交给兰成,我们去一趟叶府吧。”
思卿道:“放心。”又道,“剑戟无情,二位多加保重。”说毕辞出来。
“国朝这一战,不成制止。早些剜去毒疮,或许是功德。”
沈江东揽住江枫的腰,轻声道:“你放心,等我返来。”
沈江东不答。
定藩起兵后,至七月廿一,叛军势如破竹,天下岌岌。帝都城亦民气浮动,家家流派锁闭,市铺关张。
何适之令人投书端王,约端王在西山一会。端王应邀与何适之私晤于西山,面对何适之阴恻又带着奉迎的笑,端王实在不晓得该讲甚么。他肯应何适之的邀约来西山,实在不过是为了听一听何适之的解释。对于究竟是何适之拿本身当枪使,还是皇后成心教唆本身与何适之的干系,端王内心一向存疑。
思卿一笑:“我既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如何会晓得端王爷如何讲?”
衡王一向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