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福菜供过祖宗，夜已渐深，谢莫如便先回杜鹃院歇息了。
“做吧。”谢太太笑，“年下事忙，待开春做衣裳，你们姐妹每人做两身来穿也无妨，做得邃密些，用上好料子。”她也是自少时过来的，晓得这个年事的小女人们恰是活泼的时候，甚么事儿都猎奇。如他们这等人家教诲女孩儿，并不似外头想的多么苛严，相反，孙女们有甚么要求，只要无伤风雅，谢太太鲜少反对。她只是有些看不上外头裁缝铺子卖的衣裳，料子手工都不成。
谢莫如不由问，“那供应庄田的银钱由何而来呢？”
谢莫忧笑，“祖父，今晚已供过祖宗，不如明天中午的团聚酒把福菜热一热，叫我们都尝尝，也是共沐皇恩了。”
年下事多，叔侄二人并未多谈，已有管事来请谢柏去外书房，谢莫如将书交给丫环带回杜鹃院，独自去了松柏院。谢太太见尚未到午餐时候，笑，“如何这么快就返来了？”
待浴房筹办好，谢莫如便去沐浴了。
当然，只观此时，谢莫如不是胜者。一样，他也不是败在此时，但是，他终将败给光阴。他已是残年夕照，谢莫如倒是朝阳东起。
谢莫如点头，“先生教过。”
谢松明白父亲的情意，他道，“人事有代谢，来往成古今。父亲，我倒与父亲观点分歧。”
谢玉年事最小，猎奇的很，谢尚书笑，“尝一尝？”
谢莫如道，“山茶入冬着花，花期直到初春。恰好夏季搁屋里也添一景色。”
听宗子这般说，谢尚书苦衷去一大半，笑，“你既心中稀有，我便不担忧了。”
梧桐找出个红漆木匣，谢莫如放出来，道，“拿笔墨来。”
不过，投壶也没甚么意义，谢莫如天生准头儿，就是背着投壶来投，都是十投十中。玩儿了几局，老是胜也没意义，谢莫如便不玩儿了，坐在一畔剥桔子吃，然后把桔皮捂在手炉上烤出暗香。
“嗯。”谢莫如坐在榻上，紫藤捧来热茶，谢莫如接了呷一口，把自外书馆借来的三本书，挑出□□，“寻个匣子来。”
用饭甚么的，谢莫如都是回杜鹃院，除非谢太太开口留她，不然她鲜少在松柏院用餐。这也是谢太太虽看重谢莫如，却一向觉着谢莫忧更亲热的启事地点。
谢莫忧挽着谢太太一臂，有些撒娇的口气，“人家就是想尝尝么。”
夜间风寒，诸人都穿上大毛衣裳清算安妥，谢尚书带着一家长幼捧着福菜供祖，供完祖宗，因干炸的肉圆，另有焦香，便给谢玉吃了一个，待回松柏院时，还听到谢兰悄悄问他，“香不？”
内里一阵炊火花炮之声，谢松笑，“子时到了。”
谢太太点头，“去吧。”
谢尚书叹，“胜负已定啊。”他如本年将五十的人了，顶多再撑二十年。他以后，二子，宗子谢松，次子谢柏，一母同胞，可保家业不败。但第三代，不是谢芝几人不出众，是谢莫如太出众。谢芝几个还在为吃个冷掉的肉丸子心喜时，谢莫如底子未将此菜放在眼里。以是，但有将来，谢芝几人会从命君权，而谢莫如才是真正明白君权的阿谁。
阖府高低，自主子到奴婢都换了喜庆衣衫，浑身高低皆是喜气盈盈的模样，一家长幼都到松柏院守岁。谢莫如与谢莫忧谢芝几个玩儿投壶，她并不担忧方氏，非论甚么日子，方氏的作息都没有涓滴窜改，入夜便歇，从无守岁一说。
夏季最难行墨，饶是谢莫如的屋子和缓，紫藤将墨放在手炉边儿上烤了烤，这才开端研墨，谢莫如取一短笺，写了几行字，一并放进木匣里，对张嬷嬷道，“给那边儿江女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