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管事媳妇,打扮的颇是俐落,青绸衣裙,头上插一二金钗,面皮细白,双眼含笑,一看便知是朱家的面子媳妇。请过安后,朱太太令她坐了,这管事媳妇方恭谨的坐小杌子上,双手叠放胸腹前,暴露腕间一双赤金素镯。提及话来亦是清楚俐落,“太太说,也不大办,就是请姑太太姑爷大爷女人小爷们畴昔一家子一道热烈热烈。”
说到孙子,朱太太直接笑出声来,“不瞒mm,打那孽障走了,这六七年了,我跟你侄媳妇那里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们娘们儿每个月都要去西山寺拈香祷告,就盼着他安然哪。幸亏,这一去六七载,经心任事,还不算屈辱祖宗。”
“奴婢昨日去的承恩公府,也幸亏奴婢有福,还见着了寿安老夫人,给老夫人嗑了头请了安。”管事媳妇说的乐呵,眼尾余光见谢莫如唇角微勾,赶紧收了话音儿。她说到兴头上一时忘了,二姑太太家的这位孙蜜斯当初但是拂过承恩公府面子的。再不敢多嘴,管事媳妇以一句“大姑奶奶说,介时定要畴昔的。”扫尾。
谢太太令姐妹二人拟一拟给朱家的贺礼,又叮咛谢忠媳妇筹办出门的车马行头。
谢莫如谦道,“都是长辈们错爱,大师喜好同我说话,我少不得作陪一二,以使长辈畅怀。”
谢莫如愈发悠然,“这也不希奇,去岁我去承恩公府给寿安夫人贺寿,亦没见大太太在寿安夫人身边奉侍呢。”
姑嫂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正厅,分主宾坐了,便有长辈上前存候。
朱氏比谢太太还年长个十来岁,表面看上去却好似谢太太老娘,瞧着竟比弟妇朱太太还衰老些,咯咯一笑,好似母鸡下蛋,又问谢莫如,“如何,谢大女人现在方知母女连心,魏国夫人安好?”
“长辈”之一朱氏此次是强笑都笑不出了。
“父亲母亲伉俪恩爱,怎能不好?”
朱氏说来也命苦,好轻易嫁了太后兄弟,成果先是赶上太\祖天子过逝程太后当政,程太后是一千个看不上胡家,她当政时,天子亲外祖母家,连个爵位都没有,鉴于这位太后的威风,满朝文武连带胡家面对这等不伏侍,竟连个屁都不敢放。好轻易熬到程太后死了,接着就是宁平大长公主在朝,宁平大长公主还比较风雅,给胡家封了个承恩侯。只是侯爵,连公爵都不是。就这么个承恩侯,胡家也得战战兢兢的戴德戴德,毕竟,宁平大长公主较其母的确风雅百倍。丈夫做了侯爵,朱氏便进级为一品侯夫人,那些年,亦过得颇是风景。成果,侯夫人的风景没享用几年,丈夫一朝陨命。她是长房长媳,她不是没儿子啊,但,宁平大长公主硬是将承恩一爵赏了二房,也就是现在的承恩公。
女人内眷倒是哪天都有空,可仕进的男人们分歧啊,不是休假日,谁有空来吃酒呢。在休假日摆酒,这也是各家成例了。
邵芳的视野在谢莫如脸上略多作逗留,便坐在一畔温馨的听长辈们说话。
不过,朱氏性子阴柔,去岁寿安老夫人寿宴上,谢莫如一人力战寿安老夫人与两位公主都不落下风,她本日见谢莫如在,也只是笑眯眯的说一句,“这些女孩子们,统共论起来都不及莫如出众。”
谢太太只当未见这管事媳妇脸上闪过的难堪与谨慎,笑笑,“我与大姐姐大嫂子好些日子没见,恰好借雁哥儿升官儿这丧事,好生聚一聚。”打发这管事媳妇下去吃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