畴前与赫连齐耳鬓厮磨时,并非全无所图。她图他的山盟海誓,图他的软语承诺,一心渴盼他能为她赎身,给她以妾室名分。而后,即便他另娶正妻,她也自傲能获得他一世宠嬖,如此名正言顺地长相厮守。
出岫垂眸叹笑:“我是不洁之躯,得您垂爱,已是天大福分。”
云府好久未有如此热烈的光阴,高低洒扫,高挂红绸,府中下人月例增倍;各地管事派发红封;各支各房纷繁来贺。太夫性命令将吟香醉月园旁的宴客堂扩建一倍,打通背面相接的两个小院,只为能将五百席位扩至一千,好满足宴请来宾所需。
传闻,云府克日前来恭贺之人来往不断,各地纷繁恭贺离信侯大婚,云府所收的贺礼已将整座芳菲园放满……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此时现在,窗外模糊可闻的丝竹都是物外之事,毫不会扰了云辞和出岫的独处。琉璃夜光杯的相击之声清脆动听,两人交杯换盏,一饮而尽。
“你别怪主子。”不自发地,淡心脱口为云辞辩白,“主子平生不近女色,唯独对你好……这孩子落了,贰心中比谁都苦。”
“身孕!”出岫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她的确想为他生个孩子!可她的高兴之情才刚升起,便被一句话尽数燃烧,“这孩子留不得。”
“侯爷莫怪,是我讲错了,自罚一杯。”言罢她已自斟自饮一杯,又道,“您身为离信侯,娶妻纳妾、连绵香火,无可厚非。我……从未怨过,只要戴德。”
阿谁孩子不管男女,都会再次咀嚼生不如死的情毒之苦。胎里带出来的毒,即便后天如何尽力都没法尽除。幸者,身材孱羸药不离身;不幸者,早早短命。
话音甫落,只见云辞已自行推着轮椅近前,执起书案上搁着的纸张,垂目望向满纸的“月”字。
“练字罢了。”出岫淡淡作答。
“偶尔小酌,无妨。”
若没有身中情毒该多好!他能够给出岫一个孩子傍身,母亲看在孩子的分儿上,必定会松口点头……
一言甫毕,云辞感到身侧那娇柔温婉的影子有些生硬,他想出言解释与安抚,却不知该从何提及。是说她中了情毒?不宜要孩子?还是说母亲容不下她,乃至想出极度的手腕?这对出岫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只怕她悲伤之余,更添自大自弃,另有惊骇。
“如此良缘更加可贵。”出岫莞尔一笑,感染夏初轻风,“一为‘云’,一为‘夏’,冬云夏季,怎不婚配?”
此时已到申时三刻,夏初昼长夜短,天气仍旧亮光。只是,云辞宁肯这屋内再暗一点,再沉一点,如此才气隐去他统统的沉重苦衷。他从未感觉如此亏欠过谁,先是将她捧上云端,现在又要打入天国。即便是为情势所迫,他也没法谅解本身。
蒙眬中,阿谁白衣身影只是垂目沉声,手中紧紧握着琉璃酒杯:“这孩子不能要。眼下……不是时候。”
“在做甚么?”一抹清晖浅音唤回了出岫的神思。半敞的屋门再次被人从外头推开,恰是云辞与竹影。
“出岫……”一样两个字,几次在云辞齿间呢喃,每唤一次,意义皆不不异。方才是责怪,现在是无法。
“如何?”出岫强自笑问,“写得不好?”
出岫闻谈笑笑,重新靠回榻上,不再执意下床。
“你不明白……”淡心语中已有些哭腔,“白日里主子过来探一探你便归去了,可你不知……每日夜里,竹影都会推着他过来……主子在外头一待便是大半宿,只对着你的房门入迷,那神情,的确……”话到此处,淡心已说不下去,唯有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