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之哥哥。”新娘缓缓抬眸,朱唇抿笑,及时将云辞的思路唤了返来。面前这有八分类似的女子,是另一小我。若当真论起来,他熟谙她更久一些,也更熟谙一些。
云辞按捺下心中情感,执起金挑子挑起新娘盖头,入眼的精美娇颜令他刹时恍忽。这妆容精彩的绝色女子是谁?是她吗?她又何曾抹过胭脂?她应当不施粉黛才对。
“是不值得,还是不肯意?”沈予直白相问。
劈面传来一声轻答,只要一个“嗯”字,辨不出悲喜。
沈予干笑着答允,两人并步出了门。
闻言,云辞施手抚上一双匕首的雕纹,拇指一一划过两颗红绿宝石,终究浮起一丝隐晦的含笑:“既如此,却之不恭。”说着已将匕首支出袖中。
“小侯爷……”她睁大双眸难以置信,面上尽是震惊,“您是……在拿我调笑吗?”
云辞清冽的目光中跳动着烛火,状若偶然隧道:“文昌侯府不是送过贺礼了?你又操心机做这巧物……倒也像是你的气势。”
幽蓝摇摆的烛光下,悄悄躺着两柄硬冷之物,烫金雕纹,触手生寒,一把镶嵌着红色宝石,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说不出的小巧精美。现在这两把匕首摆在一处,出岫才看出来,本来匕鞘上雕的是鸳鸯,而这两颗宝石,恰是两只鸳鸯的眼睛。
“是。”出岫语气果断。
云辞唇边始终留着含笑,一一目送来宾拜别。他面上似是漾着醉意,然细心一看,又是清冽。
这一次,出岫并未正面答复,沉吟半晌才道:“先且非论我是否情愿……您两位十几年的友情,若当真再开口讨要我归去……这份交谊焉能持续?”
“这是小侯爷暗里送您的大婚贺礼。”出岫赶紧打断沈予的话,在云辞身后仓促道,“小侯爷传闻我喉疾病愈,特地前来探视,一个没忍住,便将这双匕首抖搂出来,在我面前显摆呢。”
他话音落下,尚未抬步,屋外已响起说话声:“出岫。”还是淡心。
沈予向来酒量极佳,可这一晚,他几近算得上酩酊酣醉,也不知替云辞挡了多少酒。最后还是身为徒弟的屈方看不下去,弄了醒酒汤,又差人将他扶去配房。
这一句,出岫如何能代云辞答复?唯有道:“他是离信侯,有他的任务。当初婚期订下时,他并不晓得我有了身子。”
沈予勉强笑回:“情意罢了,你喜好就好。”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铺了满床,取“早生贵子”之意,可又有谁知,他刚失掉一个孩子?唯有新娘悄悄端坐在床榻旁,看似非常温婉文静,确然是大师闺秀,系着王谢。
婚房以内,龙凤红烛正熠熠燃烧。喜娘与丫环站成一排,恭喜之声不断于耳。换衣、灭烛、解红结……待到屋内终究剩下一双新人时,云辞才肯走近床榻之前。
沈予瞟了出岫一眼,几近是咬牙切齿地挂上俊笑:“是啊!先请出岫品鉴一番。”
沈予笑笑没有说话,明显还是有些情感。
只这一宣称呼,足以令夏嫣然的神采绯红欲滴。她用那双盈盈秋水的瞳眸看着他:“挽之哥哥还记得我们七年前的赌约?”
顷刻间,出岫眼眶一阵酸涩肿胀,只能定定瞧着那立在院中之人。也不知是用了甚么药,云辞是站着的,双手背负,矗立清俊。夜风垂垂吹起他的衣摆下角,那绣金祥云的暗红锦袍,端的是华贵称身。
出岫抿唇,怔怔看着一对匕首,不知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