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朱唇微启,一个“好”字已到唇边,却俄然瞧见了太夫人的神采——慎重且带着几分观察。只一瞬,出岫明白过来,太夫人这是在磨练她!
太夫人挑眉看了看她,又叹了口气:“你倒机警,一点即透……实在嫣然也很聪明,不过都是些小聪明,反而害她丢了性命。”
这句话出岫接不下去,唯有无言以对。
话音刚落,云忠已端着笔墨纸砚和红泥前来。沈予伏案提笔,右手抖了一抖,终是慎重地、一笔一画地签下姓名,又将手泥重重按上。这一举,表白婚书正式见效。
屋内俄然温馨下来,婆媳二人都没有再另起话题。许是这沉默的氛围过分压抑,太夫人垂垂透暴露几分伤感。面对夫君与独子接连灭亡,她即使再固执铁腕,也接受不住这番打击。
岂料此话一出,方才还放轻语气的太夫人立即沉下神采,开口薄斥:“嫡长房的下人哪能随便分出去?那是贬斥!是打他们的脸面!即使吃闲饭,也都要留在知言轩!转头让他们去服侍‘世子’吧!”
“你太天真了!”太夫人笑着解释,“慕王在南熙宗室行七,但他出身不高,其母早逝,是聂九的母妃叶贵妃收养了他。近年他屡建军功,封王列土来到房州,也是叶贵妃在背后为他撑腰。此次聂九不期而来,又值南熙立储之际,这来意必然不简朴。”
是了,当年九皇子为名妓晗初所写的一首《朱弦断》传遍天下,世人都觉得这二者之间有些干系。只要出岫本身晓得,她与九皇子之间清明净白,乃至素未会面。可太夫人并不晓得这些,如果此番她与九皇子冒然相见,岂不是给太夫人落下话柄?
云忠将婚书再次奉至太夫人手中,她低眉摩挲了半晌,眼底终是闪过泪花,对世人唏嘘道:“三今后,合府高低、各地旁支,都来拜见侯爷夫人吧!”
“或许夏夫人之死并非二爷所为,是有人决计引二爷中计,想转移我们的视野呢?”出岫俄然想到这类能够,赶紧开口弥补。
太夫人还是一身素服,也不与出岫多做客气,屏退摆布留她伶仃说话:“屋子里就我们两人,我也开门见山。这几日你表示得很好,但你没与我筹议,就私行做了假孕那出戏。我问你,这事你要如何结束?你要从那里抱个孩子过来?”
出岫回声点头,便往荣锦堂方向走去。路上遇见很多主子侍婢,纷繁向她俯身施礼,毕恭毕敬地唤一声“夫人”。
听闻此言,云起只得闭了嘴。事到现在,他也分得清轻重。再扯下去,出岫的名声不保,他本身也要跟着遭殃。
“你还不算太笨。”太夫人眯着双眼,冷冷道,“本来我一向思疑老二深藏不露,可倘若嫣然之死是他所为,那我反倒高估了他。”
出岫赶紧领命称是,又听太夫人问她:“现在知言轩的下人可够使唤?”这一问,语气较着轻柔很多。
这倒与出岫的定见分歧,她赶紧请罪:“是我讲错,请您惩罚。”
就在出岫觉得她倦怠了,正欲辞职之际,才听她再次开口:“京州来人了,彻夜到达烟岚城,要与慕王一道来祭拜辞儿,你作为遗孀,合该见上一见。”太夫人边说边状若偶然地去看出岫,补上一句:“来者是南熙统盛帝第九子,客岁刚册封的诚郡王,聂沛潇。”
幸而,对于这番婉拒,夏家很谅解,夏老爷虽老泪纵横,但也未再勉强。出岫一向觉得是太夫人使了甚么手腕,夏家才没有究查夏嫣然的俄然灭亡。直到好久今后,她才展转晓得其中本相。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