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氏身着一袭家常月蓝色诃子长裙,上身穿戴小袄儿,外头披着半敞的银青棉衣,安然立于红木雕花平头书案前,极其聚精会神,手握着笔,一笔一划,写得非常用心。
“妾身多谢王爷。”
何况看摄政王的神采,林七许感觉这戏必须做得再足些。
自王妃有孕,大多碎务交由韩庶妃打理。
“克日府内统统可好?”
约莫是一行人动静颇响,桃花本觉得是梨花和佩玖姐姐领了炊事返来,忙放下针线从稍间转出人影来,瞅见摄政王的那刻瞪圆了眼睛,懵地便跪下来了,轰动了其他的丫环。
红梅沾着昨夜的白雪,星星点点,尽情鲜艳。
摄政王听到此处,神采已沉了下来,一行人都悄悄地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屏息凝神地竖起耳朵听。
没成想余光所及,摄政王竟执起一旁的墨锭,屈尊降贵地给她红袖添香。林七许心中好笑,持续做戏,眉间泛了些愁色,叹口气道:“燕竹,是不是梨花她们返来了?方才我闻声内里有响动,你也不必瞒我,是不是膳房又……”
不等小丫环回过神来,摄政王已翻开绒面帘子往外头去了。
“免了。”
五官平平无奇,但拼集在一块极其妥当,满盈出一股毫不张扬的温馨之美。不得不说,林七许埋头写字,用心致志的模样,是摄政王在后院女人中从未见过的模样。
“王爷。”
身边的燕如看了燕许一眼,暗道,这妮子,竟是在给韩庶妃挖坑呢。沉香榭定有剥削不假,拿出王妃立下的端方说事,不过是韩庶妃放纵下人,欺辱侍妾。或者自作主张,私行变动端方,不敬王妃。
摄政王并非对女人的心机一无所知,只是从进屋到林七许扬起脸的那一瞬,一阵陌生感劈面而来。他并未好生瞧过林氏几眼,多是一个恍惚的表面,或一抹温馨的背影。
摄政王抿着唇,不再言语,渐渐步入积雪极深的沉香榭。
说话声,戛但是止。
摄政王并不好唬弄,略一深思,便转了心念。
随行的燕许回道:“是沉香榭,里头住着林姬。”这几日她去膳房用饭,自也听到下头人窃保私语,还目睹过一回沉香榭的小丫环拿钱给人,低声下气的样儿。她对韩庶妃本就无甚好感,看不惯那鼻孔朝天的对劲样。
“我的好姐姐,你是疯了吗?那处但是镜春斋,我上回偷偷看了两眼,被一个积年的老嬷嬷好一番训戒,万一吵到了公子蜜斯的歇息,谁都救不得你。主子尚且另有些余钱,快拿去膳房让他们做些热菜。明儿,我叫燕竹姐姐去和王妃说,起码先撑过这顿。”
伴跟着耳边越来越较着的脚步声,再装傻就不明智了。她蘸了蘸砚台,笔尖又浸满墨汁,一面自但是然道:“燕竹,磨下墨。”
服侍摄政王的一行人缩在廊下围着火炉取暖,没想王爷竟不在镜春斋用膳,见摄政王出来,都有些手忙脚乱。丫环们从速拿出大氅和暖炉给王爷御寒,小厮和保护们忙着清算暖轿,摄政王由着宫女系上墨黑大氅,渐渐往竹林边的一株红梅踱去。
明天好生打量了会,姣好的侧脸实在令他冷傲,端立于书案前,仅管面庞惨无赤色,但身姿美好,高挑清癯,平增出尘之美。
“你――做甚么那么大的气性。又不是一两天了。”
“多谢王爷。”林七许垂眸一笑,便也坐了。
林氏的声音虽不敷委宛婀娜,但此中的清越温馨,摄政王一听便知。
屏风处守着燕竹,幸亏她心性沉稳,正想存候,却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