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奴婢面面相觑,又偷笑半晌,决定只让燕竹出来沏两杯茶。
林七许悄悄坐于书案前,固执一管狼毫,指尖略有些迟疑,思虑稍许,终轻巧落笔,三两下书就一封简笔。待用烛蜡封好信笺口,她递给了一旁待命的燕竹,口气含着点感喟:“明早叮咛人去王府走一趟。”
待院门外的车马声逐步消弭,又规复到最后的喧闹和安宁。林七许的眉头微微一蹙,她拢着胳膊,慢吞吞在屋里盘桓,燕竹一面觑着她的神情,一面浅笑道:“林公子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
庄子三面环山,视野开阔,氛围清爽中泛着甜味,时不时地捕鱼摘藕、下水嬉闹,仅管纯属混闹,可林氏瞧着比本来白嫩多了,哪像王府里半死不活的残喘样。
还是从赵成渊口入耳到了甚么不干不净的话?
夏季的故乡,很有几分暑气,幸亏这位妇人很有眼力见,寻的地段比旁的清冷些许,又有大片翠绿鲜嫩的荷叶,水池上时不时地飞过几只班驳的蜻蜓,饶有乡间意趣。
底下人都想哄林七许欢心,免得回府时平白遭到一顿怒斥。
屋内置着一盆凉凉的冰块,清冽的氛围中浮动着清幽的香气,不知是哪吹来的风,灌入摄政王的鼻翼中,他只觉这就是林七许地点之处的味道。他拥着林七许歪倒在长榻上,暴露在外的肌肤触到生凉的竹簟,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这日一大早,约莫是受不住天上明朗的蓝天白云,以及几个小丫环用心描画的天花乱坠的话语,她换了一身轻巧的便装,挽起累坠的发丝,勒出腰间纤细,跟着四周农庄上的一名妇人出门……游历田间。
摄政王抚住她的手,眼中含着多少深意,问她:“你来信,不怕本王不来吗?”
林七许仰着瓷白的额头,发丝轻柔地拂过脸庞,连眼神都染了些许清凉的笑意,在炎炎夏季的烦躁中,与屋内一缕缕的淡淡暗香一起,怦然撞击着一个男人纯粹的心。
她瞅着林氏一如既往地用膳,持着精美的银勺不紧不慢地,舀着一口清汤,配着一筷子的青菜,浑身高低具是澹泊的气味,连衣裙上素色的花腔都比旁人的要贞静上几分,这时,作为一项目光不算长远的丫环,燕许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惊骇。
比拟在外头做事,又在陛下跟前有些映象的其琛,反倒是在侯府里的谢儇最轻易被人拿捏吧。
入眼的是林七许挽起裤脚的脚踝,脆弱又都雅地白净。
“王爷。”林七许的声音听着都比往昔甜美很多。
主子身边总不乏眼力好的主子,马上有人发明了摄政王的到访。
燕竹眼明手快地为主子放下了裤腿,以免王爷瞧了皱眉,怒斥主子不守端方。未曾想摄政王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还是一副人五人六的端庄样儿。
是从杨映和其琛干系恶化后吗?
林七许眉眼弯了弯,命小丫环采了一朵清丽的荷花给她。
林七许表情闲适,不比在王府守端方,见到摄政王天然想起了方才被她忘记的滋扰,装着嘲弄道:“王爷如果偷得浮生一日闲,便会明白臣妾的设法了。”
主宰着一府姬妾奴婢的运气,林七许身为王府侧妃,全然没有质疑和叫板的资格。摄政王半生宦海沉浮,连婚姻都染上浓墨重彩的政治身分,哪能看不透林七许的心机,不过幸亏林氏这回态度明朗,言辞诚心,摄政王非常乐意揭示本身‘一家之主’的手腕和才气。
燕许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如她这般安静,不哭不闹,如果豪情不睦的,这是常态。偏生这对姐弟的干系,是好到普天公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