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对林七许的感慨和顾忌,她的心性,本来是随了他啊。

“忠武侯府今早抄没了,统总的人和信之有些友情,特来寻我说一桩笑话。说是忠武侯府上有个积年的老婆子,早些年在城外庄子里管事的,隔壁庄子就是你的杨华庄,同你庄子上的人常有来往,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偶然候,人手不敷,就悄悄搭个手,帮个工。”

林言轩不再是初见之时,而他们也不是了。

天明时分,谢秉文在车中坐得浑身冰冷,从马车高低来换了朝服,略喝了碗参汤,在急奔出来的李氏目光下去上早朝。

睿王奇特地看了岳父一眼,对于女人家还愿这件事,他向来不予置喙,乃至是远远避开的。王妃曾求子到连某条河的鲤鱼都拜过,生来世子后还和秦嬷嬷筹措着要去还愿,列了极长极细的票据,他另有幸见过......也不知那条鲤鱼还在不在......

面前忽的闪过林七许云淡风轻的脸庞,谢秉文几近快透不过气来,那张脸,是了!那张脸......难怪,难怪。

不成想,翻开的是他曾经因惊骇因回避而忘记的一桩桩冤孽,一笔笔旧债。那些借主,从林言轩的妾室姜氏,到林七许,再到那早夭的另一名女人,林林总总地,竟然都死光了,只剩下了在他嫡长女手底下讨糊口的林七许。

喔,不对。

“你醒转后神态不清楚了一段时候,再厥后就都好了,甚么都好了。”武乡侯想起老辅国公那段时候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这起手就很不普通。谢秉文不置可否,这确是很悠远的事了,久到已经成为回想,那些年的荒唐事儿,他几近都忘了。父亲与他说过,忘了最好。

秋萍馆半数的性命......另有庄子被骗差的那些人......

怪道林家各个的好边幅,从林言轩的温儒俊雅到林其琛的风韵天成,就她是无盐。

“你我和言轩,那会儿友情很好。我俩看着你,听着你的事儿,一面有些担忧,一面又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秋萍馆的安年......”秋萍馆是都城极负盛名的烟花之地,只不过卖笑的不是女子罢了。

武乡侯有些愧叹,人确切是会变的。

“林妃身子可好全了?”

“说吧。”谢秉文沉声道。

这番言辞,隐晦委宛到了极致。谢秉文听得脑袋又沉又痛:“你说的这些,我竟半点想不起。”

谢秉文神采青灰:“埋着的东西我送去给你过目了。”

“此中一人,确是你打小的小厮――颂安。”

武乡侯渐渐吐出口气:“这桩事确是我的错误。我和言轩那日将你灌得酣醉,又喊了个与安年眉眼类似的婢女来服侍你。不成想那丫环是个烈性子,过后拿了剪子想去寻死,你也堪堪酒醒。等内里服侍的人冲出来,你俩一头一脸的血,也分不清是谁的。”

谢秉文蓦地退了半步,就是一刹时,神采蓦地惨白。林言轩以往给他的信中,总成心偶然地提到一个丫环,不,切当来讲是他的妾室―姜氏。

兼并案后,本来就没有存在感的武乡侯府更是缩着脖子做人,躲过了腊月里灭了好几座侯府的祸事,正筹办开春就送孙子去吏部,凭恩荫领份差事,持续冬眠下去。

如此算来,林氏比长女还要大上一岁半载的......

“你为了他,乃至想搅黄了你父亲给你安排的婚事。你不是国公府独一的嫡子,你的四弟也很出挑,可惜只是你隔房的堂兄弟。你父亲身不甘心,想方设法地想让你回到正路。”谢秉文听得面如沉水,忽的也明白四弟从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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