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道:“是,车里有暖炉。”
沈令嘉理着鬓边一绺头发,虽在病中,神情还是很沉着:“不然明日去?万一去晚了如何显得出我们来?”
施阿措恍然大悟,仍旧心疼道:“你且去歇着,我将车马都办理好了再叫你。”一面将床头一瓶子薄荷、冰片、金银花汁兑的花露水拿下来,亲身往手帕上倒了一点,递与李嬷嬷道:“这个是拿极烈的烧酒兑的,气味却不很冲,你且与她擦了身子,先把热度降下来要紧。”
施阿措大哭不止,李嬷嬷这时排闼出去,喜道:“长使, 太医来了!” 背面跟着个二三十岁的年青男人。又瞥见沈令嘉坐了起来, 上来为她披了件衣裳, 口里不住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们小主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沈令嘉嗤笑道:“她谢玉娘还受委曲?她怕要乐死了吧!自来嫔妃只要生下皇子就能进到五品,皇子若能立得住,少说也要酬以嫔位,皇爷这是跟她包管必然要叫她生出来个大胖儿子呢。”
李嬷嬷也传闻过以烈酒擦身退热的官方土方,只是未曾见过拿冰片兑的——这东西贵着呢,宫外都说是“一两银子一钱冰”的,忙双手接过来对着施阿措拜了一拜:“我们小主还在床上躺着,奴婢替小主感谢长使了。”
本朝命妇服饰表里分歧:外命妇多是出降了的公主与朝廷官员之妻、母、祖母等,用彩冠,上面不缀龙凤,仅缀珠翟、花钗,但风俗上也称为凤冠,用各色霞帔;内命妇则是指内宫妃嫔,皇后用双凤翊龙冠、九龙四凤冠,皇妃用九翚四凤冠,内宫自有做号衣的处所;宗室命妇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内命妇,则宗室诸王之妻、母用九翚四凤冠,其他有诰命或敕命者用彩冠,无者不消冠,皆用霞帔。
沈令嘉点点头,将手伸出去给陈太医请脉,又问道:“谢朱紫呢?这一回她吃惊最重,莫非皇爷未曾发旨进她的位?”
李嬷嬷谢了他的美意,叫了外间小百合出去跑腿儿,本身给陈太医厚厚地封了五两银子一封赏封儿,那陈太医当时就直了眼,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千恩万谢地去了。
施阿措“噗嗤”一笑, 眼圈儿却红了:“你昨早晨烧得直说胡话, 李嬷嬷跑来找我,偏早晨宫门落了锁,两个值班的太医一个在贵妃宫里,一个在夫人宫里, 我抢不来, 只比如及今早上再往太病院叫人, 谁晓得明天满宫妃嫔都吓着了,现人手不敷, 竟也请不过来, ”她垂泪道:“我太没用了,对不住你的心!”竟呜哭泣咽地哭了起来。
施阿措好笑道:“你这婆子,不该客气的时候瞎客气。”便自摇扭捏摆出去叮咛宫人了。
沈令嘉仓猝道:“这又是如何了?别哭,别哭, 你是不是明天也吓着了?恰好叫太医也看看。”
沈令嘉略有些迷惑,道:“金凤冠有甚么可说的?几花几树的?”
沈令嘉笑道:“本日狠下心走一遭,来日就再也不必辛苦了,这是投名状——你不会真觉得在长秋宫里帮着主子娘娘誊写几份文书就算是她的臂膀了吧?”
谢朱紫固然宠嬖颇深,却不过是个六品的朱紫,将来能升到哪一步还不晓得,这就要给她用妃位的九翚四凤冠了。就是宣夫人如许又受宠资格又深的潜邸白叟,没有郗法或臧皇后亲口承诺,也是不敢用这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