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阁房,郗法正守在产房门前烦躁地转圈,臧皇后倒是神情沉着,叮咛底下人预备灵芝白术,上好的药材和饮食流水样送出来。沈令嘉瞥见臧皇后眼下还挂着渴睡的暗影,想是半宿没睡,一向留在这里繁忙谢良范的出产事。
郗法大喜道:“皇后的意义与朕的意义一样,这么安排很好。”
宫妃们亦交口赞叹郗法的仁厚,以为是他以仁德为本的行动打动了六合。
沈令嘉答道:“我没闻声信儿,来得晚了,这就去给娘娘请罪――谢良范如何了?”
沈令嘉柔声道:“妾不知伸谢良范彻夜发作,是以来得迟了,请皇爷降罪。”
臧皇后道:“传我旨意,就说良范谢氏生养有功,进位婉华!”婉华是正四品上,差一脚就是嫔,就能算作高位嫔妃了,屋内顿时一片道贺之声。
沈令嘉吃惊道:“这么凶恶!”
姜克柔青着脸施礼道:“妾领训。”
沈令嘉悄悄打量着屋子里的嫔妃,六宫以内有头有脸的都在这里,只除了臧皇后、曹贵妃与宣夫人以外,大家严峻烦躁不已。
恰此时,屋内华院判出来,老头儿头发斑白,身形伛偻,惶然道:“陛下,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您说句话吧!”
到了阁房门口,她没有再说甚么,只是道:“皇爷担忧得很,你别犟嘴。”
沈令嘉一点头,自出来了。
沈令嘉拜道:“皇爷,娘娘。”
臧皇后忙了一夜,此时眸子子都熬红了,蕉萃道:“为了妃嫔不睬春播事,叫外头如何看皇爷呢?”
姜克柔神采难堪立在那边,见郗法言语如许方向沈令嘉,仓猝跪下道:“妾也愿领罚。”
郗法沉吟半晌,艰巨道:“宫内已有太子与浔阳王,不缺皇子,皇家却不能有‘留子去母’的臭名,且治世以仁德为本……保大吧。”
臧皇前面上也显出来一点暖和的神采,她握住郗法的手,果断道:“皇爷做得对。”
华院判道:“小主累着了,已歇下了。”
室内谢良范也遣了春蚕出来:“皇爷,小主说她微末之身,万不敢为了一己而迟误了皇爷的闲事,请皇爷快去理政吧。”
郗法大喜,看着乳母怀里虽未足月却个头不小的皇三子,垂怜地抚摩着他的脸颊,道:“三郎未足月而生,本就体弱,临时先不要取名了,朕赐他一个小字,就叫做‘寿哥’,盼他长命吧。”
臧皇后眼睛微弯,和声招手道:“别跪着了,都起来吧。”便过来替沈令嘉抚了抚乱了的头发:“皇爷是天下共主,圣明烛照,心底明镜儿似的,你们戋戋后宫女子,既没有眼界也没有手腕,就不要妄图能够哄过皇爷去了。”
姜克柔神采一青,郗法已不耐道:“玉娘还在里头生孩子,你们就在这里吵喧华闹!”他面无神采地盯着姜克柔:“你是侍郎以后,不当在这里耍这些不下台面的谨慎眼。”
沈令嘉悄悄松了口气,感受背上的盗汗下去了些。两个皇子,仅仅只能说是勉强够用罢了,要能多一个皇子天然是最好。须知这年初幼儿短命的很多,又有先帝生养艰巨的事做先例,郗法能对着一个出身寒微的皇子母也这么部下包涵,舍小保大,可称仁厚了。
郗法刚巧从殿外走出去:“生了?”
沈令嘉皱眉道:“五更就该去上朝了。”
臧皇后笑道:“是皇三子,母子均安!”
世人便散了。
郗法看她已经困得不会说话了,便笑道:“你快回长秋宫去歇着吧,看困成甚么样了,魏璐,”魏璐便出列听用,“奉侍你娘娘归去歇着。”魏璐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