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皇后淡淡说了一句,没想到钱景听到这话竟是惊得满身一震——她这是在点我呢?
“我晓得,你们这些当寺人的,对主子最是忠心耿耿。”
钱景答道:“但那都是皇上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的!以是老奴当时就劝说了皇上,待他气消了天然作罢,这事也就再没提了。”
“皇后娘娘圣明。”
若说不是,就代表他放弃了忠于天子的态度、插手皇后的阵营——识时务,固然眼下能临时保住性命,但这事迟早传到天子耳朵里,摆布扭捏不定必遭清理。
她的语气轻松,乍听起来像是随便闲谈,却句句都是奔着索命来的。钱景那么聪明的人,当然晓得这此中的玄机:
他言语诚心,诚惶诚恐:“皇上狐疑重,娘娘是晓得的!都怪那许方中风的机会太巧了些,恰好皇后娘娘心善、又赶在这时候去瞧了病——好死不死的,许方因先前负苦衷做很多、就感觉有人关键他,哪知一句话就能惹出这么多事端来?唉,真真是坑死人的事!”
钱景跪伏在地上,听不出这话背后的情感,也看不到她现在的神采,还是严峻得瑟瑟颤栗,仿佛随时会有一把剑刺穿他的后心。
曾皇后笑道:“你教唆诽谤的本领比许方但是差得远了。”
曾皇后悄悄听他说完,又持续摸索道:“那么,你感觉是我吗?”
钱景大要谨慎应对,脑筋却转得缓慢:“老奴只是照实回了许公公的话,他也是无凭无据的,哪知皇上竟是当了真……那天贵妃娘娘也在,难不成,还向皇上提起了别的事?”
她既没有承认也没否定,却仍将这把无形的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提起许方,钱景不由想起本身在司礼监当二把手的时候,就算事情办砸了也总另有个顶头下属出来背锅或者清算残局;现在总算获得梦寐以求的权力和职位,却发明这差使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
他对曾皇后的印象,还逗留在东宫里阿谁忠诚诚恳又极好说话的太子妃:待人驯良,性子温吞,遇事没主意也不爱出头,老是唯唯诺诺,毫无存在感。
清楚是一样一张温驯良良的脸,一样柔嫩的声音,如何明天却感觉她竟像是换了一小我?就像是一只平时看来毫不起眼的绵羊,明天俄然脸孔狰狞,竟是亮出吃人的獠牙?
钱景顿时心跳如鼓。
曾皇后冷冷道:“你能乱来天子,却蒙骗不了我。”
他大抵复述了那日天子的问话内容,接着便要矢语发誓,曾皇后却摆手禁止了他,淡淡道:
“真是个好主子。”
哪怕是册封了皇后,也毫无六宫之主的威风,甘于屈居人下——说好听了叫识大抵、与世无争,实在就是没脾气又没本领,只好任人摆布罢了。
“本相……首要吗?”
这个女人的可骇之处,不在于言辞狠恶、手腕暴虐,而是向来没有人重视过她,也完整没法预感她会做出甚么事来。
想到这,顿时感觉更惊骇了。
曾皇后双目微合,却并没筹算就此放过他:“以是,你就跟皇上说,是我杀了许方?”
归正许方已经死了,他干脆就把任务全推到死无对证的人身上。
曾皇后却并不睬会,用一种极其锋利的目光核阅着他。
如果皇上是对的,曾皇后真的有枢密院背景,那会不会在郑贵妃宫里也安插了眼线?以是我的一言一行,另有天子的一举一动,实在早就在她的监督之下了?
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意刹时消逝,目光中杀气森然:“如果你感觉我能杀了许方,那我是不是也能一样杀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