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在顿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一起行来，没有行动，只是颧骨四周的肌肉微微跳动。
但现在这个景象下，可行么？
惜琴毫发无损，她声音颤抖：“我没事……枫灵，枫灵，让我看看你的背。”
枫灵笑了：“国书，凭据，人，一样都没有，便是你们是兄妹，又如何？”北国的天子，用北国公主的性命来威胁大民退兵，稍稍理清这三者干系，便感觉好笑，的确滑天下之大稽，更不消说订立两国协约。她几步走到怜筝近前，低下头来，如水的芳香钻入鼻息，面前那张活泼灵动的面孔带着她尚未熟谙的倔强：“怜儿，你哥哥以她来威胁我，便已是不想赢了——他现在，只想借着积威，要我的命。”
营前早就安插了拒马，守营的兵士远远地听到百步以外那道大声呼喝：“我乃北国公主齐怜筝，求见贵方主帅！”
骗局，这是个骗局。
枫灵上前，看着怜筝，目光深切，仿佛要将她的影象印入骨髓般。她轻柔地将怜筝生硬的身材打横抱起，回身之际，两行清泪倏然落下，好像玉箸，点点滴滴，落在怜筝额头。
齐恒松松吐息，摇了点头：“不怕，怜筝越是烦躁，她便越会来。”
惜琴闻声弓箭钻入骨肉的“噗噗”声，不由得阵阵心寒，心如刀绞，却脱不开枫灵胳膊的束缚，只能惶恐地看着枫灵垂垂惨白的面庞。眼神订交处，只感觉枫灵的眼中的沉稳，一如初见。
齐恒怒道：“怜儿，你也被这妖孽迷了心窍？她是图谋颠覆咱家江山的人，你过来！”
怜筝攥住枫灵的手腕，吃紧道：“只要你承诺，我去与他说，必然，必然能说下来。”
一向闭目养神的枫灵蓦地展开了眼，倦怠地朝着远处的华盖望去。
杨德大惊：“甚么？”枫灵笑得悲惨，向他拱了拱手：“我怕是难逃一死，现在身边可拜托之人，只要哥哥……”杨德为她眼中哀痛所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齐恒瞧见了惜琴失神的神情，和常日里的高傲全然分歧，不由得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朕倒是没有想到，你们这一年多的假凤虚凰，豪情还真是深厚。”他敛了笑容，“杨枫灵，你不该躲在那边，出来吧。”
怜筝看也不看齐恒，扳起枫灵尸身，紧紧抱着，护在怀里——已然不会哭了。她只晓得怀里的身子正垂垂冷去，正在变得生硬，杨枫灵那平素睿智，含蓄着无数密意的双眼，也终究涣散了。
两邦交兵，不斩来使，何况只是个送信的卒子。令官不到一炷香便回到了原地，等着大德帝齐恒的反应。
“陛下，你放了她，我的命你固然拿去。”枫灵进步了声音，眼睛紧紧盯着惜琴，眨都不敢眨。
耳后传来异乎平常的吼怒箭声，她蓦地用最后一点力量推开惜琴，惜琴踉跄着，倒在了杨德怀里。
惜琴浑身颤栗，握着枫灵冰冷的手，直攥得指节发白，邻近癫狂：“杨枫灵，甚么下辈子？你如何敢，你如何舍得，你如何舍得，你如何舍得啊……”
怜筝未再多言，径直挡在了枫灵身前。
恰是春季的下午，惠风温暖，气候恼人，山林中百花争妍，鸟鸣委宛，天上偶尔能够看到向北的归鸿，成“一”成“人”，一派朝气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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