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颐一屁股坐在墓碑的底座上,这墓碑久久无人拜访,底座上都是灰,但总比直接坐在地上要好。
“厥后我妈妈就跟爸爸提分离,他不肯意,又打我妈妈,还打我和弟弟,说就是因为他没钱养我们,以是我妈妈才想仳拜别跟野男人过。我想过要抵挡的,但是他力量太大了,他不喝醉我打不过他,也杀不了他……”
“也行,归正小文也是一家人了……”
在这天人交兵的一刻,她鬼使神差地看了祝文颐一眼,随后闻声祝文颐道:“我也去。”
可见人死如灯灭,凡胎肉身埋进土里,与另一具凡胎肉身没有任何辨别。
“去看看吧,”梅伊岭怠倦道:“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团聚了。”
祝文颐拿着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贺林奈也没追上去。
或许贺林奈永久也不会晓得,是当时她那小鹿一样的眼神打动了祝文颐。
祝文颐帮手给贺庆春烧了几张纸钱,便闻声梅伊岭说:“林林,给你爸爸磕个头。”
贺林奈愣了愣,俄然斩钉截铁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被送走的!”
“但是……这是你爸爸……”
“如果我真的被我妈妈送走了,我就跟你一样了……到当时候,我弟弟跟我妈妈又没人照顾了。”祝文颐说,话语里带了模糊的哭腔,她盯着贺林奈说:“你没有妈妈,我妈妈没有女儿,到时候你帮我照顾妈妈,好不好?”
贺林奈磕完头便站了起来,语气硬邦邦地说:“我归去了。”
去墓园之前梅伊岭去商店里买了些祭奠死人的东西,店东问:“这个六块,这个十块,要哪个?”
贺林奈不在乎衣服脏不脏,直接跪在泥里,重重地给贺庆春磕了几个头。祝文颐在那边有些无措,最后也跪下来,意味性地磕了两个头。
“他这类人不配当我爸爸,”祝文颐恨恨地说,“就算我们踩踏他的墓,那也只能当作他向我赎罪。”
贺林奈转过身,眼睛红红的,或许是方才终究忍不住哭了。她惊奇地看着祝文颐。
祝文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朴拙地看着贺林奈,说:“我妈妈必定会把我送走的,你信不信?我能够跟你打赌。”
贺林奈看上去太不幸了,就仿佛是在求我一样。
做了好几年的伉俪,到最后反而相顾无言。梅伊岭也清楚本身的所作所为太无私了,是以当着女儿和外人的面,甚么都说不出来。当时贺庆春躺着病床上不能动,痛苦得底子睡不着,还是劝她早点仳离,再寻夫君。她倒是听了他的话了,可没能好好承担起母亲的任务,而是把亲闺女也给扔了。
祝文颐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贺林奈算是看出来了。她只是看起来和顺温和,听大人的话,不作妖不惹事。可到了该脱手的时候,她比谁都刚硬。她考虑结果,但考虑的不是她本身的将来,而是她所器重的人的人生。
梅伊岭一声不吭地给贺庆春烧纸钱,氛围很压抑。
贺林奈听了这话以后,反而安然地坐在了墓碑底座上,祝文颐的中间。祝文颐给她让了一点位置,两个小女孩挤在一块儿,倒有些隐蔽而诡谲的密切来。
这个诡异的组合一块儿去了墓园,而所谓墓园,实在就是镇当局前面围的一圈杂草地,镇上的人都把已故亲人的骸骨葬在那边,给立个碑就算完事。
“……”
祝文颐跟着她们俩,到了贺庆春的墓前。墓碑上放了一张吵嘴照片,照片里的贺庆春穿戴白衬衣梳着大背头,神采奕奕。长得很清秀,看得出来贺林奈的清秀是秉承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