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谕看他一眼,笑答道:“不敢,姓余名平。”
“喔,本来是环庆经略使孙大人!问及大人姓名,不过是让人记小过一次。大人丁出狂悖之言,对本教谕吼怒吼怒,是以记小过一次,以兹薄惩。”
宋朝官员自负极强,或者说,全部官僚体系在没有腐蚀之前,很晓得自律,哪怕是位至宰辅,只要被人弹劾,就要自请辞职,待天子发掉队再说。也真有的很多官员,以当官为苦事,动辄辞职,回家做乡绅享用,比当官更乐。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花财帛。
而不准去官的规定,更是令人逃也不能,当真是除死不休了。
看诸人都是一脸呆象,明显是不解,那教谕叹一口气,又解释道:“这倒是本官的主张了。诸位大人试想,我等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天然是行孔孟之道,报效国度。国度者,虚无缥缈,如何报效?天然就是天子陛下了!本官已经叨教过陛下,得陛下恩准,不但我们要在开课前拜过陛下御容,还需朗读誓词,下课分开,也需如此。下官还又叨教了陛下,不但官员要如此,今后由官府创办官学,让贫家后辈读书,也需如此。如此一来,我大宋臣民百姓,都不但要在心中有陛下,尽忠宋室,言行举止,亦需如此。”
“那是下官的幸运。不过,讲堂之上,秦大人敢好不要说话了。”
待乱哄哄的闹腾完,那教谕皱眉道:“毕竟是第一次,各位大人礼节不熟,这也罢了。如果明天仍然如此,礼节不对的,就记过一次。各位大人需知,记过三次的,耽误学习三月,记大过一次的,耽误学习一年。记大过三次者,耽误学习两年。如要自本班毕业重新仕进,就得好生学着了。”
正因如此,大家好好的官不能做,被强来学习,心中原是不爽。这个教谕官也不晓得是哪儿来的,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青衣布袍,非常寒酸,大家都是穿着朱紫,有在中心为官,有的是处所经略,哪一个不是威风赫赫,位高权重,被他导来训去,早就不爽,是以有人借着他宣示规律时,用心发难。
既然天子此时不杀他,也不贬斥,反而隐然有要重用他的说法。此时不但内心一块石头放下,反而借此机遇,在天子心中留下一个很光鲜的位置,他年纪悄悄已经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天子又不把他投奔金人的事放在心上,将来位列宰执,岂不是指日可期?
这孙询才气虽差,脾气倒很刚硬,听到教谕要记他小过,当即嘲笑道:“嘿,记过?本官去官不做,回籍为民,贵官就是记过,又能如何!”
看他们瞠目结舌的模样,堂放学习的教谕倒是赵桓亲身调教出来,这些官员的神采早见了多次,当下也见怪不怪,上前笑道:“诸位大人不必诧异,听李大人说,学习班不但要在长安办,将来光复东京,还要在东京办,其他临安、成都、建康、福州各地,统统官员都可相机入班学习。”
若他是千百年后的当代人,只怕要高呼一句:洗洗更安康。
他越说越是峻厉,到最后,竟是如同怒斥。也可贵他小小七品文官,敢当着这么多朝廷重臣,如此行事。
待他出来,自有卖力的小吏将他迎去,送到城内一处馆舍安息下来。
秦桧微微点头,不再作声。
怀着如许的轻松,秦桧被赵桓召见之前,满脸阴沉,心机沉重。而召见出来,步出天子后,竟是满心的轻松适意,略显削瘦的脸庞上,也竟是暴露几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