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冷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樊家亦是此次被皇上清查的权贵之一，不过他们比戚家更惨，不但被指贪污，还背负私藏贡品、勾搭外贼的罪名。其母的身份便成了攻讦的目标。
戚夙容还未出声，那赵管事已经上前验货，打量半晌，点头道：“这几个不错，我都要了。”
正待说些甚么，却见一壮硕男人几步跨到那少年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戚夙容眼中闪过惊奇，不会那么巧吧？这个元奚莫非真的是她上一世影象中的那小我？元奚本名樊子域，乃中书侍郎樊固之子，其母为樊固良妾，有一半西域血缘。
元奚给戚夙容出了一个困难，本意是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戚夙容只是想了一会便点头同意了：“好，我给你报仇。”
“那好吧。”牙贩不再多言，客气道，“小人给公子一个转手价，三十两。”
元奚沉默，她与传闻确切有所分歧。虽不过十五六岁，但言行举止到处透着成熟，不急不躁，对他也未曾暴露涓滴鄙夷之色。
元奚一声不吭。
“戚……”元奚顿了顿，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戚夙容现在最大的上风，便是对将来三十年的预知。交友目前还未显达的权贵，无一是让戚家重获荣威的最好路子。
“叫我‘小公子’便可。”
“十二年前……边关大捷！”戚夙容想起来了，她曾听父亲提起过，因为那是父亲的最后一战。“但边关大捷，理应论功行赏，这有何不对？”
“若只是浅显犒赏，天然无甚不当，但是……”元奚谛视着戚夙容，沉声道，“若触及皇位之争呢？”
“我晓得。”戚夙容笑了笑，“你看我像是意气用事之人吗？”
元奚沉默地望着戚夙容，一字一句道：“抱愧，我不信赖你。”
戚夙容又道：“你该当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沦为贱籍，不管去那里都难有前程。与其在外受人凌辱，不如留在秀庄助我。”
戚夙容扫了几眼，视野落在左券人的名字上。
樊子域一夕之间，由王谢公子沦为贱奴，为免犯讳，今后改名为“元奚”。
“必须顾忌，不然连累更多。”
元奚一愣，心中惊奇于戚夙容的灵敏，半晌才点头道：“没错。”
第二日，当戚夙容再次以男装打扮呈现在新宅中，立即听到护院向他陈述：“昨夜那小子诡计逃窜，被我抓住关进柴房了。”
不过一会，元奚被护院带进书房。
大夫走出房间，对戚夙容道：“小公子，他的外伤不敷为虑，只要定时换药，疗养几日便无事了。不过……”
他与戚夙容有过几面之缘，对她的名声素有耳闻。一名十五六岁的深闺女子，空有才华，但脾气倨傲，不解世事，对他能有几分助益？别反而好事才好。
看来刚才没有出声是对的，传言郑世达性喜渔色，男女不拘，虽时有人弹劾，却未曾遭到非难。不但因为他有一名身为嫔妃的姐姐，还因为他从不招惹权贵，也很少强抢良家后辈，根基只在人伢子手上挑人。玩腻了或赐给下人，或重新卖给人伢子。
戚夙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刚才赵管事是以十两的代价卖给他的，一个转手就赚了二十两。
元奚轻呼一口气，淡淡道：“你可知此次遭到清查的权贵有几人？”
戚夙容让护院退下，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牙贩乐呵呵地应了一声。
元奚猛地昂首，紧紧盯视着她。
“皇位之争？”戚夙容低呼，诘问道，“密信与这些犒赏有何干系？与皇位之争又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