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点点头,不再说话,徐行走到宫门口,但见长天广宽,有料峭北风掠过,扬起她薄弱的衣袂,襄岚已快速将一件狐裘大氅给她披上。
白翼将头垂得更低了些:“为将军效力,部属万死不辞。”
卿羽看着面前跪了一片的宫人,没说“免礼”,就那么悄悄地凝睇着他们,六合沉寂,人无言。
襄岚一看,笑道:“那边是一座花圃,中间劈了个道,便利夜里巡查的侍卫们抄近道去往前殿的,比较僻静些,常日里不大有人走动的。”
出了清平宫,内里又是座座亭台与重重宫门,漫无目标地走了一会儿,停在一处假山的凉亭里,可瞥见昭阳殿的殿顶,另一处则是皇后居住的凤仪殿。
“做得洁净吗?”
彼时,卿羽不再姓李,而需冠以大梁的国姓,萧,被梁帝册封为清平公主,入住清平宫。
“部属是在夜里行动的,先是用了迷香,再泼了火油,待邻居发觉时,已是火势滔天救援不得,想来,内里的人都烧成了炭。”
她置若罔闻,迈步向外走去。襄岚不敢再劝,只得寸步不离地在前面跟着。
哦,腊八,她自是记得,当时她尚在露鼎记,那天月凉城也下了好大的雪,她与师父、师姐和乐融融地过节,师姐煮的腊八粥很浓,很甜。曾经做个饭都能把厨房点着的师姐,厨艺竟然逐步精进了,现在,她却再难吃上她做的菜了……
白翼望着她,暗自略故意惊,看她的神情,清楚是听到了方才的密谈,倒是为何还能做出这般云淡风轻的举止神态?
“专门送来?”卿羽不免惊奇,“甚么时候的事?”
白翼松了一口气,恭敬道:“将军未雨绸缪。”
李平岳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侧身徐行走动。
她在山林里与各种草药为伴了十年,对它们的味道了如指掌,此时不过是遇见一片常见的金银花,却如见到久违的老友普通,禁不住满面忧色,俯身闭目轻嗅这一方绿意。一旁的襄岚非常不解,这金银花还不到花期,气味同普通的草啊树啊的没甚么别离,几近是有趣的,莫非公主还能闻出甚么奥妙不成?
“不了,母后常日里措置后宫事件已然劳累,我就不去给她添乱了,”卿羽笼着袖子道,眼角瞥到不远处的一丛松柏,仿佛有条小道,九曲回肠,“那是甚么?”
李平岳低叹一声,加快了脚步:“但愿,这统统都结束了……”
白翼灵敏地嗅到了伤害的气味,他暗中将手按上了腰间的刀鞘。
李平岳负手而立,如有所思:“……你是说,何当那帮人,都做掉了?”
来梁国的路上,有一回夜栖荒漠,在火红的篝火旁,她曾问白翼,如果她执意不随他返来,或者干脆逃脱,那又当如何。白翼朝篝火里丢了一根柴,面无神采:“你不会那样做,你不会拿你在乎的人的性命开打趣。”
宫院里忙着打扫的宫人们瞥见了她,纷繁放动手中活计,在襄岚的眼神下,列队站好,膜拜高呼:“奴婢们叩见清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宫女在耳边絮絮说着话:“客岁中秋刚过,皇上就命人修建了清平宫,日盼夜盼,终究把公主您给盼来了。”
李平岳顿了一刻,才点头道:“很好,你做事向来全面,我放心。”
白翼的声音听着耳中格外冰寒:“那夜你出走,去了一个叫沈园的处所,又进了成王府,这些行迹当真觉得我不晓得吗?从我肯定你身份后,你就逃不掉,换言之,就算你能逃了,露鼎记的人全在我手上,你一天不现身,我就一天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