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笑了：“哦，救了两小我呢，丫头真棒！”说着，从怀里摸索着取出一个纸包，一层层翻开，竟然是一只黄澄澄的油团，香味溢出来，小女孩咽了一大口口水，接过来时先往老妇人嘴里送，老妇人硬是不吃，小女孩这才咬了一大口，欢畅得收回呜呜的声音，挪到篝火另一边舍不得似的一点一点地啃着。
不过所幸这些伤口都是些外伤，在大师的帮忙下，将常余抬进一家医馆，连同她手臂上的伤，包扎结束后就从速分开了，以免引发思疑，更首要的，是以免杀手再追上来，殃及更多无辜。
“奶娘？”见她走了神，卿羽又唤她一声，爬起来仰脸望着她，此时她的脸已经洗洁净，十余年的光阴抹不去一小我的描述，却真实在实地让她变老了，卿羽伸手心疼地抚着她面上的深深浅浅的皱纹，以及数道大小不一的伤痕，“奶娘，您如何会……”
小女孩低着头后退一步，怯怯的模样，火光映得她的面庞通红，固然脏兮兮的，但清丽可儿，回身跑到一个角落，又快速地跑过来，递给她一只硬邦邦的馒头。
见卿羽有些愣神，奶娘安抚般地握住她的手，道：“将军对你不好，全府皆知，偶然他打了你，过后也会悔怨，还……”
卿羽执意给她，笑着说：“奶娘，你忘了，现在我是公主，再也不会饿着，”握住她因长年在北风中乞讨而皲裂粗糙的手，发誓道，“奶娘，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那妇人一样衣衫褴褛，倒是一脸慈爱，直说“慢点，慢点”，仍架不住小女孩欢乐雀跃地拉着她快步往里走。
丫头翻了个身，怕冷似地直往奶娘怀里钻，奶娘将枯燥的稻草往她身边挪了挪，悄悄拍着她，丫头在睡梦中感遭到依托，又甜甜地睡着了。
一向将她拉到篝火堆旁，小女孩指了指卿羽，又仰起脸看看老妇人，还是不说话。
奶娘眸光明灭，又是一声感喟，轻声道：“可本来的李将军，并不是这个模样的。”
老妇人蹲下身子将小女孩揽在怀里：“你是说，你做了善事，救了一名女人？”
踏过一地灰烬，她出了破庙的门，但见东方已暴露鱼肚白，红色的浮云丝丝缕缕地绕在天涯。
这个破庙是这群不幸人的居住之所，远在城郊，比较偏僻。他们白日出门到处去乞食，早晨返来靠在一起取着暖歇息。听伢子说，春节前的寒冬里，有一回大雪持续下了三天三夜，冻死了三个，饿死了两个。
李平岳在她心中是一头凶兽、一只妖怪，她对他，除了恨，还是恨，恨至如此地步，竟半分听不得他的好。
奶娘抱着她，不住地抹眼泪，一再说着：“返来了，返来了……”
老妇愣住，呆呆地看着她，随即回了神，忙不迭地将她来回细心打量了几番，方不肯定似的：“小……羽？……”
卿羽抱住奶娘，这个曾经给她无数暖和、安抚她伤痛难过的度量，现在变得这么肥胖衰老，仿佛一阵风、一场雨，都能将她打倒。她紧紧抱着，忍不住一阵心伤：“奶娘，小羽长大了，今后换我来庇护你。”
“应当不会是李将军。”奶娘想了想，几近是肯定地说出这句话，“他没有来由这么做。”
奶娘推给她：“小羽先吃，我不饿。”
一阵纤细的动静传来，小女孩用一个破瓢盛了一汪净水出去，捧着递给她。
奶娘握住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她的脊背，提及畴前事，温润的声音变得降落而沙哑。本来，当年卿羽走后，李平岳也就遣了奶娘出府，但刚出府没走多远，就遭碰到了追杀，幸得一群乞丐脱手相救，将她藏在褴褛堆里，才躲过一劫。厥后，奶娘每次走出去，总感受有人跟着，她吓坏了，为了活命，只好做了乞丐回避伤害，这一晃，竟已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