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本觉得说出送景嘉悦去边关历练之事,便能够解开段太后的心结,那谎言自会不攻而破。不成想旧疾未去,又添新病,母后竟然将一把火引到了本身的身上。正所谓“讨厌一小我的时候,他做甚么都是错的”。
景砚的身材生硬了。
“好一副伶牙俐齿!”段太后冷冷一哂,“怪道人言景后‘沉鱼落雁之容,司马诸葛之才’,你这一番言语,堂堂皇皇,把自家摘了个干清干净,倒真不孤负了这份考语!”
母后照着这思路下去,下一步是不是要演变成指责景家“外戚干政”“操控幼帝”,乃至“意在谋夺大周江山”了?
这会子,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好。
景砚心机电转,思考着段太后这话头儿从何提及——
段太后闻言,面色稍缓,但转刹时却又变了神采,“送景嘉悦去北郑边关,是你的主张?”
段太后无言,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就算你说的也有几分事理,可那年秋狝,天子不顾龙体安危救了景嘉悦,返回驻地还亲身抱她上马,又是如何回事?”
景砚无语,只好道:“宫中大事,天然要母后操心做主。”
景砚闻言大惊失容,跪在榻上辩道:“母后何出此言?让孩儿无地自容……”
景砚亦是肉痛难抑,凄然道:“母后……母后节哀。哲……先帝她在天之灵,会谅解母后的苦处的……”
段太后沉默一瞬,淡道:“你说的虽有理,但哀家总不至于连这宫中产生了甚么事都没资格过问了吧?”
景砚心机电转,谏道:“母后不感觉此事蹊跷吗?悦儿充其量是个小女孩子,她的一番谨慎思,如何被外人得知的?且又是好久之前的事,为甚么现在冒然间被掀了出来?并且,眼下朝廷正掂对着要对北郑用兵,如此关头的时候,这话头儿又被传到了母后的耳中……这此中,当真没有甚么小人作怪,或者别有用心者教唆诽谤吗?”
段太后睨着她,“英国公晓得此事吗?”
段太后自嘲一笑,道:“呵!哀家差点儿忘了,哲儿她宗碟上是男人身份,从她一出世起,哀家就让她做了男人!”
“母后!孩儿不娶后君!”
景砚急道:“母后!景家对天子,对大周,没有分毫的异心!六合可鉴!”
她实在很想说“母后不也心心念着那位故去的施家大蜜斯吗?我母亲和你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是你的亲外甥女,天然也是像你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归去——
段太后这才放心。
景砚干脆心一横,坦言道:“母后明察秋毫,不错,两年前,悦儿确切是对天子动了些小后代心机,可那不过是……不过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罢了。孩儿不敢为此惊扰了母后凤体,遂自作主张送她去边关历练。孩儿彼时想着,比及悦儿长大了,懂事了,天然会明白做长辈的一番苦心。”
景砚赶紧应“是”。
想及此,景砚的心头一时慌乱,但她仍强自压下惶惑,再次拜道:“母后明鉴!不知母后这话从何提及……孩儿惶恐!这此中,定是有甚么曲解……”
景砚心中气苦,哀声道:“孩儿固然是景家的女儿,却也是宇文家的媳妇,更是段家的外甥女!母后莫非忘了孩儿身上还流着一半段家的血了吗?”
“罢了!”段太后有力地摆了摆手,“天子晓得这事吗?”
景砚思及此,不寒而栗,寂然拜道:“母后明察!大周是宇文家的大周,这江山是天子的江山!天子固然自幼由孩儿扶养长大,可她毕竟是天子,这是谁也不成撼动的究竟!景家几代忠良,自高祖天子时起便跟随大周天子,南征北战,至死不渝;参详政事,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懒惰!母后请想,景家对朝廷如有异心,焉会如此兢兢业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