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冲要撞公子!”
还没进院落,就听内里兵器碰撞的声响,等跨过门槛,只见两个年纪不相高低的年青人正在参议技艺。两人皆未着甲,韦少连执枪,劈面一柄长矛舞得虎虎生风的恰是去远旧部路昱,虽是少年人,面上却一样的刚毅剽悍,气凝如山。
成去远做左卫将军时,成去非偶尔来过,尚且还能看到有人勤于练习刺击之术,现在倒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绊腿扯臂,笑语不休,世人谁也没留意到他出去。
还是那副小孩子脾气,成去非天然也清楚,踱步朝外走去。
杨定却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瞪着他,仿佛在判定他话中真假,路昱蓦地想起方才一幕,从速解释:“我可没那么无聊寻你高兴。”
“走啊!走啊!”
世人嘲笑,底子不屑一顾,扬起荷包用心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倘是肯从我们胯下钻过,便都是你的,如何样?”
“倘我再走二十步,你们可不能食言!”年青人扫了世人一眼,面色有几分阴沉,不知是负重而至,还是因为心中情感。
路昱嗤笑一声,想你小子这就要跟至公子比了?禁卫军里头自有技艺高强的人在,可技艺能比得上至公子的,寥若无几。想到这,不觉也带着敬意望向成去非。
杨定嘴角一抽,却还是转过身来,只拧着眉瞧成去非。
杨定来不及多想,冲到成去非面前,迎上那一双寒潭冷目,竟一时忘词,半晌才道,“公子同我并不了解,真的只因那五斛米?”
只见矛尖断飞不知所终,路昱向后摔退数步,被成去非稳稳扶住后腰,才不致颠仆。
“如何,你很缺钱?”
韦家后辈同江左后辈并无二致,喜清谈,好交游,唯独韦兰丛的这个幼弟,从小只爱上树下河,舞刀弄枪,同其他后辈也难能相处愉悦,反倒和禁卫军里这些出身浅显的后辈混得其乐融融。
那身上背着的竟是五斛米!
杨定毫不踌躇接过来,揣进怀中,这才抬首打量成去非,略觉惊奇,面前人清楚也是贵公子模样,只是目中无波,看不透他这是何意。
“不然呢?”成去非望着他,并无凌人的气势,杨定却有些不解,眼睁睁当作去非走远,才回过神,忍不住瞅了瞅路昱。
“我不是这个意义,如果我赢了,我不要弓,换成钱给我,你当作不成?”杨定竟然也当真地解释了一番,路昱哑口发笑,定定看着他,叹口气:
“这世上能负重五斛米行五十步的人,并未几见,我本日有幸得见,就不能白看,你要不要,它都是你的。”成去非解释得落落风雅,把配饰安排在不远处的石墩上。
口中虽这么说着,路昱早留意了那人长相,目光一沉,内心已有了筹算。杨定此人看着像藏了苦衷,阴晴难测,可实际上几句话下来,也还是个糙男人,这类人,反倒好动手,路昱脑中再次闪现当日成去非所交代的一事,最后感觉毫无眉目,现在,竟俄然就有了端倪。
等再近几步,才看清是个二十余岁的年青人,体型壮阔,眉直且黑,目光里透着勃勃虎气,神情却严厉,冷着一张脸。
说罢,一群人扬长而去,杨定的目光当即四下搜索起来,巧的是,这钱不远不近,正滚到成去非脚下,他便俯身捡了起来,路昱看在眼中,不发一言,只见成去非走上前去,把钱递给了杨定。
只见方才散落的人群这会工夫竟然聚到了一处,时不时传来一声爆笑,不知在做些甚么。
世人笑成一团,把货币甩得叮当作响,似是在引诱那年青人,年青人不再作声,而是一步接着一步,往前迈去。他脚步极稳,面上并无难色,世人边数着步子,边大声嬉笑,直到算够了二十步,笑声渐消,一世人几次摇首,直道:“没意义,真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