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斋,我一向未问你,你和璨儿,是不是一早皆知成伯渊的事?”虞归尘默许不语,自成伯渊抱病以来的这颗心,从未真正落下来过,现在终经过父亲突破,反倒让他没出处地一阵轻松。
“父亲本日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虞归尘无言以对,额头已充满盗汗,寂静半晌,方轻声问道:“父亲今后要筹算如何做?”大司徒一笑道:“这一回,倘不是你和璨儿,他这戏也不能做的如此真,静斋,你可知他本日下了朝会,去了甚么处所?”
时空仿佛都就此呆滞,成去非闻言那执鞭的手底一慢,还是抚上了骏马的两边鬃毛:“静斋,你都晓得了是么?”
同父亲几近如出一辙却又南辕北辙的一句言辞,听得虞归尘一下愣住做不得声,定定当作去非半晌,终豁然地暴露一抹真正的、纯粹的、如玉无锋的温润笑意。
成去非尚未上马,仰首看着他面上那处青紫,淡淡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
“这几日抄家混乱,小人没找到那烟雨女人,问了其别人,也无人留意其去处。”
无人通报,成去非正于窗前执琬宁手耐烦教她作画,偶然抬眸间见虞归尘的身影闪进园中,便松开琬宁,道:“你先练着,我有客来了。”琬宁现在也看到了那熟谙的身影,点头道:“我明白,至公子快些去罢。”
无锐温润亦刚烈,沉寂不言非无才。
“父亲。”
“伯渊,我二人好久也未曾比试了,不如本日试一试?”虞归尘忽翻身上马,于射台处随便挑来两样兵器,将那长矛掷给成去非,本身留了枪,成去非扬手接住,看了看他,点头道:“也好。”
虞归尘吐出一口血沫,笑道:“技不如人罢了,倘真在疆场,你再上前一步,便可置我于死地了。”
大和尚法秀自虞府出来时, 刚巧碰上从听涛小筑回家的虞归尘,法秀忙拉低风帽欲疾步而去,不料虞归尘见他身形鬼鬼祟祟,轻呵一声“甚么人?”已错身拦住法秀去处。
腰侧的玉佩忽无端断掉坠地,那上头小巧的一颗玉珠清脆作响,腾跃着不知滚向了那边,虞归尘心底大惊,昂首一看,那美玉竟跌作了两半,他一时怔住,唯余哑然。
虞归尘摇了点头,降落应道:“阿灰的事情,我心底也难过,他本不必如此,实在有些事,”他艰巨地将目光略微一转,“我也早想问父亲,当日东堂之上,父亲为何说出那样的话来?西州城的将士为何被小周将军压了下去?另有方才,留白叔为何通身是那样的打扮?”
“你和璨儿,底子不知他要做甚么,是不是?只不过他叮嘱你们甚么,你们就照做了,是不是?”大司徒眼中细细碎碎晃着的一些情感,虞归尘抬眸拾尽,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的意义,大司徒眯起眼睛细细看着爱子,半晌眼神中透出光来,“时人都说你和阿灰是如玉公子,那些世人如漆,尔独如玉的场面话倒也不错,阿灰那块玉,这些年已磨得那样狠,早就开了机锋,你呢静斋?”
既如此相邀,成去非不能不该,换了身衣裳,命家仆挑了两匹马来,两人便骑着往夕照马场去了。
“施主二人请自便。”
两人侍立一处,静观半晌,再也无话,直到踩着那一地落叶出来时,虞归尘抬头看了看这萧萧秋色,背对着成去非,高耸隧道了一句:
这其间的疑点密布,他只要肯沉下心来将此事前前后后详确梳理一番,便自有所悟,自有所得,然常常于此,他决然不肯要这份所悟所得,乃至于现在将这话和盘托出,竟无疑又像是一场开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