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九寒走着走着,却见火线假山积雪处闪过一抹红色。
朝野高低,凡是攻讦他时,总会用上这么一句,“小吏出身,奉承圣上,臣耻与小人同朝。”
想起那位端倪暖和、待人刻薄的沈夫人,李丽娘可惜叹了口气。
李丽娘作势瞪他,“阿弟可比你聪明多了。这沈夫人还在的时候,甚么时候收过这么些礼啊银啊的,我看阿弟先前说的也没错,沈举人就是变着法儿的敛财。”
毕竟,重活一世,总得找点事做。
嫂子李丽娘嫁进覃家五年了,两人现在却膝下无出,倒是也怀过,只是雪天摔了一跤,没保住,大略是伤了身子。
覃九寒在冷风凛冽中打了一套拳,等筋骨通透,浑身微微发热,就回了屋子。
“可不能这么说,沈夫人那是心善似菩萨,没她,咱阿弟哪能做沈举人的门生。先前辞了节礼,那也是沈夫人看咱是农户,家里也不余裕,恐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来备礼。”
现在三年孝期已过,县试将在仲春停止,按律他也可插手。
两人相视一笑,覃三寿笑道:“感受阿弟这年一过,仿佛长大了些。”
吃过朝食,覃三寿从内屋取了个竹篮,上头盖着块洁净的蓝布。
被阿弟这般经验,覃三寿也不恼,挠头呵呵一笑,“这不是怕你出门跌着嘛,你是读书人,跌个四脚朝天的,让人笑话。”
覃三寿又赶快告饶,小伉俪一人做小伏低,一人假做得理不饶人。
覃九寒接过阿兄手里的竹篮,朝他作了一揖,“我这就去,阿兄放心。”
实在,与他而言,科举只是一条窜改出身的路子,哪怕不能科举,凭他的本领,有的是体例换一条路走。
做了十几年的权臣,享了十几年滔天繁华, 一睁眼, 却回到了当月朔无统统的乡间少年的年纪。
覃三寿对读书人最是敬佩,见不得媳妇儿这么说。
覃九寒正色道。
想到这里,他已盘算主张,他倒是非常等候,等他以另一种体例成为权臣,那些和他斗了十几年的老古玩们,会如何换个说辞攻讦他。
他顺手从小桌上拿了本书,随便翻看着,心机不由得飘远了。
但进了书院,便会发明,阖府高高攀沈琼一个夫子,藏书量倒是颇丰,只可惜不给借。
客岁夫人过世,女人一向不高兴,可贵出来逛园子,又碰上这么一堆坏兴趣的家伙。
那一抹红色扫得虽快,他倒是连料子都辩白得一清二楚,是杭绸。
上一世,他仇敌浩繁,未免死得不明不白,早早练习出凡人难以企及的好眼力。
浑厚结实的男人摸了把脸,疾步上前来,不到一刻工夫,便将巷子积雪扫得干清干净。
李丽娘斜他一眼,“哪来的闺女儿?我如何不晓得。难不成你外头的小妇生的?”
“那好歹也是沈举人的亲女儿,沈举人又未娶新妇,那里又会虐待闺女?你替那娇娇蜜斯愁是白愁,不如给咱闺女儿愁才是。”
除了亡故的沈夫人,大抵只要沈家蜜斯才穿得一身杭绸。
不过是个科举,他覃九寒难不成便会输给那些五谷不识、实务不通的读书人?
不然,该有多无趣。
他虽不在乎,有的时候却也不屑,读书人又如何,识得诗书,却寡廉鲜耻。
只是,偶遇这么一堆外男,可算不上甚么趣事儿。
他的“恩师”,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虽有几分学问,却贪财好色。
他踏出屋子,门外扫雪的覃三寿闻声看过来。
哪怕是多了二十几年的寿长,换做其别人,恐怕也是烦恼多余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