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霁把手指放在面前,只见苗条白净的手指上蹭了一抹鲜红的朱砂色,“玉玺用过印!”
“或许吧。”鄢霁点点头,“我派罗乃把礼品带去了。顺道也让他看看他大外甥。”
“滚!少给本宫打草率眼!天亮之前,本宫要见到皇兄,你让是不让!”
杭慧眼神发狠地盯着他,鄢霁浑不在乎地浅笑着。
“天快亮了,稍歇半晌,便去上朝吧。”许是鄢家人道子都是如此,鄢霜说话也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腔调。
“夜色已深,大长公主不在寝宫歇息,这是作何?”
鄢霜摇点头,笑容温婉静好,像个慈爱的母亲,“没有,这里没有外人,随心些便好。整日端着那架子,多累。不像我,你还年青着呢。”
“你让不让?”
冷冽的北风吹起衣袍,广大的衣袖翻飞。杭慧面庞冷厉,仿佛感受不到脖子上的鲜血在滴落。
又一队巡查的禁卫军走过,铿锵的脚步声异化在吼怒的风里,模糊约约飘进一片乌黑的宫室。
罢了,还是,穿她及笄的号衣罢。
“杭敔何德,竟登大宝!鄢贼矫诏篡位,大家得而诛之!”
鄢霁站在连片的火把当中,不是常日温文尔雅的公子形象,一身戎装,把世家贵族的谦恭与少年武将的英拔两种气度完美地融在一起。连片的火把高耀,收回毕毕剥剥的响声,他浅笑着向她施礼,安静温润的声声响起:
北风很大,吹得摇摇欲坠的破窗更加摇摇欲坠。但是吼怒的风声再大,也压不住一众“将军”们的“会商”声。
罢了,罢了。她是杭氏的公主,又如何能令杭氏江山落入外人之手?不知朝中那里是鄢金二家虎伥,敌我不明,再无人可托,她能依托的,只要本身。因而躲藏数日以后,她叩响了青山书院的庙门……
杭慧的嘲笑尚未落地,一声“太后娘娘到”的唱和声传来。鄢霜换了一身素色衣服,带着宫人仪态万方地走来。
“风裳……”杭慧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天外飘来的一样。
“终究到手了,”鄢霜温温轻柔地看着轻叹,“他藏得也够严实的,搜了几次也没找到。去把敔儿即位的圣旨换返来吧,另有讨逆的圣旨……”鄢霜说着却见鄢霁面色俄然一变,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如何了?”
杜嫣,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她吧……
“知我者大姐也。”鄢霁笑道,“我说了,去也行,把他们烟族的武寨借我几座平叛,借十座我们去一人,借十天我呆一天。”
那女官说是年长,也不过二十三四年纪,生得五官端方,一双眉毛稠密乌黑。关上窗子,她悄悄走到杭慧身边,柔声地安抚道:“公主,夜深了,睡吧。”
两支金钗不知何时掉落,杭慧挽起的头发已散。发丝被冷冽的东风高高地吹起,一缕缕恍惚了面庞。领口上点点血迹染出的红梅,素净的刺目。
“哎,奴婢在呢。”瞥见杭慧眼睛一点点凝集起光彩,风裳眼睛一亮,仓猝承诺道。
“要我说我们现在甚么都不缺,不从速享用,还搏命拼活的干甚么!”
“看看这个,晋慈部下有异动……”
“这是?……”
“大长公主这是说的那里话?”鄢霁惊奇道,“只是太上皇龙体微恙,公主凤体金贵,如果不谨慎带出了甚么病气,如何是好?”
“慢着!”看着两个面无神采的老妇向她走来,杭慧大喊一声,下认识地后退一步。
吼怒的风里,鄢霁温润浅淡的声音如此清楚,仿佛能吸引在一起,凝而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