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走出福王府的时候，耳边仿佛还反响着楚旼的话：“傅公公，楚旼死志已决，如果傅公公念着当年那一点点情分，能给我个痛快也好，如果不能，也不过再熬些光阴罢了。”肩舆外头已是花花绿绿的华灯初上，怔怔想起当年本身失明求死的那段日子来，不过当时本身是为了不肯屈辱活着，此人却竟然是为了让外头那人断念才一心求死，倒像个痴人了。
双林想了一会儿说道：“殿下，人活着，老是有机遇的，今上仁慈……来日一定不会没有转机……”
李一默笑道：“你也说才过么，并且就几小我，未几，我在护城河那边弄了个游舫，一边水上赏灯一边暗里喝喝酒罢了，必定不会扳连你。”
楚旼昂首看了眼双林，俄然含笑道：“有劳傅公公亲身跑这一趟了。”
又是一年上元夜，因国孝才过，天子虽未和积年一样与民同乐城楼赏灯，却也没有制止官方赏灯，是以四周多少还是点了些灯起来。双林下了肩舆，到了已经被揭了牌匾，撤了亲王规制的福王府门口，看着这曾经繁华的朱漆大门班驳暗淡，有些怅惘。宗人府丞文如华一大早已在这里候着，亲身迎了出来，满脸笑容道：“如何劳烦傅公公亲身过来办差，前儿传闻傅公公病了，现在既能当差，想必可大好了。”
双林满腹不解：“殿下既然当初已看破，为何……”
双林沉默，没回话，楚旼却自顾自说道：“我不过只是求个速死罢了，只是在这里生不得死不能，身边的侍妾内侍们早就得了号令，一旦我有个不测，他们是一概殉葬的，以是一向防得甚紧，前儿病得沉重，还觉得要能摆脱了，没想到陛下皇恩浩大，又派了人来给我医治，一日三顿药的喂下去，竟然又让我活了过来。”
楚旼跪了下来，低声道：“罪人楚旼谢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只看楚旼缓缓吃了几个元宵，昂首看双林默静坐在一侧，笑道：“公公当日未接福王府的邀约，现在想必内心极其光荣吧，不然本日和我在这里一起圈着的，只怕就是你了。”
文如华一边请他往里走，一边道：“柯院使也说了是风寒，别的因为不进饮食，是以弱了些，已开了药方来，传闻药下去后倒是好些了，只是传闻夜里有些看不清楚，似是得了雀蒙眼，柯院使说想是夏季里果蔬进得少了，让饮食里添些豆汁，多进些豆腐、豆芽、萝卜白菜之类的看看，我们也已叮咛了厨房还是做来，只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起来的。”
双林问道：“不知病情如何了？归去陛下如果问起，我也好答复。”
双林想到彻夜元宵节，再如何面上分歧，楚昭也要给洛太后存候，还要带着嘉善长公主、大皇子和一些宗室一起用个膳应应景，他回宫也的确没甚么事，加上这些天表情不好，原就想分散分散，便道：“你等等。”转头叫了跟着肩舆边的敬忠道：“你回宫去和英顺交了差，就说我今晚在外宅这边，前头差使归正也没安排我，如果陛下问起便答一声，如果不问起也就罢了，明儿我有空再进宫。”
敬忠忙道：“是，那公公这边没人跟着……”双林道：“没事，李二当家的地头，能出甚么事，你尽管回宫去交差销了牌子先。”
福王笑了笑，微微侧了侧脸，眯了眼睛仿佛在回想甚么，灯光下看，长眉一向延长入鬓，睫毛纤长，仿佛模糊还是当年阿谁风骚尽情的人儿，双林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在山洞里的惊鸿一瞥来，只听福王笑道：“那一回楚昀那蠢货借了娘舅的园子宴客，那一天俄然下了大雨，你和楚昭，看到了我和瑞王吧？”